柳拂嬿這才有了實感。她難以置信地打量面前人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心裡的疑問:「你叔叔……是把你送去印度淨化心靈了嗎?」
柳拂嬿走後許久,薄成許仍呆立在原地。
如果說叔叔的手段堅硬似百鍊鋼,那麼柳拂嬿的勸誡,就溫情如繞指柔。
「不像普通人,反倒和我小叔叔有點像。」
早春的風拂過地平面,捲起清冷的草木氣息。
她只是輕輕揚起手,讓薄成許也在長椅上坐下來,看著他的眼睛說:「你還年輕,只要不去傷害別人、強迫別人,這樣的性格也很好。」
如果他早點認清這些,又怎麼會失去真正重要的東西?
「哎喲,沒事兒,」男生大大咧咧地攬過薄成許肩膀,「誰沒暗戀過成熟大姐姐啊,過去了就翻篇兒了,晚上我陪你喝酒,你請客。」
叔叔重諾,說過的話絕無更改。
「對不起柳老師,你生我氣,裝不認識我,也是應該的。」
「我給你添太多麻煩了,今天是專程來道歉的,不會再瞎鬧了。」
薄成許認命地點點頭。
「所以,我的意思是,感覺她比起姐姐,都還要,再高我一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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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尖峰時段,地鐵上氣味不好。柳拂嬿被人潮擠在角落裡,微微屏住呼吸。
耳機里的音樂忽然中斷,來電鈴聲響起,備註是柳韶。
柳拂嬿立刻接通電話。
「喂,小嬿?」
聽見不是醫護或債主,而是柳韶本人的聲音,柳拂嬿悄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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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應聲,沉默地等待柳韶的下文。
「小嬿,這兩天忙什麼呢?」柳韶小心翼翼地問,「學校的課多嗎?還是說,你最近又有的畫要送展了?」
「有話直說。」
柳拂嬿輕蹙起眉,並不陪她拐彎抹角。
「那個……那個……」柳韶吞吞吐吐道,「是這樣的,就昨天,討債的人追到醫院來了,多虧劉護士長攔住了前台,他們才沒問出我的病房在哪兒。」
柳拂嬿心下一沉,一邊打開手機地圖,查醫院附近的派出所位置,一邊寒著嗓音道:「所以呢?」
「小嬿……」柳韶哽咽起來,「這麼多年,都是媽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你真不管媽媽了?」
「我怎麼管你?」柳拂嬿咬牙,「六千萬,你就是把我切成塊兒賣了,都不夠零頭。」
「可是小嬿,媽媽總覺得你特有辦法。」
柳韶疲憊的嗓音絮絮傳來:「你從小沒怎麼上過老師的課,光靠自學,就能從小地方考上江闌美院。這麼年輕,就進了美院當講師,還能認識薄家小少爺那樣的人……」
柳拂嬿呼吸一窒。
聽出女兒情緒不對,通話氛圍也變得緊繃,柳韶趕緊改口:「小嬿,媽媽就是想說,你這麼漂亮,還這麼聰明、有才華,你再給媽媽想想辦法,好不好?」
掛了電話走出地鐵站,外面又下雨了。
雨滴淅淅瀝瀝,像永遠也落不盡似的。
兩公里的步道上泥濘沉積,等柳拂嬿回到酒店,黑色的皮靴已被完全打濕。
她緩慢地換下冰冷濕透的衣裙,打開手機郵件的垃圾箱,把之前拒絕過的那些邀畫請求又拿出來看。
開價最高的,永遠是那些心懷鬼胎之輩。先夸一遍她放在學校官網上的照片,然後支支吾吾語焉不詳,要她上門去畫。
看得人直犯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