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衡转头,静静看着章乔。无需言语,章乔从那眼神里就得到了答案,微微一笑:“那走吧。”
两人开车直奔修车行,秦翊衡换上衣服就开工,一刻没停直到晚上。
章乔知道这是他的疏解方式,没有打扰,直到夜幕渐深,店里其他人都走了,他才矮身在车边蹲下,递过去一瓶水。
秦翊衡摘掉沾满机油的手套,沉默地接过,几口便见了底,章乔又给他拿了一瓶。
周围店铺都打烊,只剩修车行还亮一盏灯。
这一晚月明星朗,章乔搬两把椅子,摆在靠门的位置。两人挨着坐下,安静地欣赏满天的星光。
在墓园时,章乔也听到了秦昭礼那一句话,秦翊衡这个外公强势惯了,连低头都要低得高人三分。
静了片刻,章乔把前些天秦小满跟他的对话告诉了秦翊衡。
秦翊衡眸光微动,又连灌几口水,下巴沾了水珠,被他一把抹掉,沉默了许久,说:“其实我可以理解。”
心爱的女儿和孙女相继去世,再强大的人也失去理智,秦昭礼悲痛郁结心中,急需寻找泄的出口,秦翊衡便成了那个靶子。
水喝光了,秦翊衡拧上瓶盖,拧紧了也没放松力道,依旧死死攥着,手背绷出了青筋。
“但我不想原谅。”
对秦明唐,他可以说“谈不上原谅”,因为他很早就认清这个舅舅,对秦明唐亲情淡薄,即便之后秦明唐处处打压他,也是不服多过心痛。
但对秦昭礼,孺慕之情最深,伤害也最深。
章乔问:“那你决定不回去了吗?”
秦翊衡又沉默。
章乔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伸出食指在秦翊衡心窝处戳了戳:“我还不了解你吗?心地最善,心肠最软,心胸最广。”
秦翊衡抓住那根手指,神色复杂地看着章乔,忽然说:“不对。”
章乔问:“哪里不对?”
秦翊衡将他的手用力地往自己心窝上按,正色说:“我心胸很小,只能容得下你。”
章乔先一愣,继而笑起来:“哪里学的土味情话?”
他掩着唇轻轻咳一下,故意板起脸,眼中笑意却更盛:“虽然土了点,也不是不可以说。”
秦翊衡也笑了,章乔枕上他的肩,抬眸远望深邃的夜空:“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回去也好,不回去也好,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秦翊衡默了片刻,问:“我要是回去,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失望什么?”章乔反问,“我早知道你会回去。”
他一早看出,表面上是秦翊衡一直不离开秦家,实际上是秦家离不开他。
秦翊衡一怔。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章乔拖长音调感叹,“我们冬至最好了,无与伦比。”
秦翊衡不由耳热,这辈子听到最多的肯定和夸赞都来自章乔,他又犹豫:“那修车行怎么办?”
章乔噗嗤笑了,直起身看向秦翊衡,眼睛盛着星光,亮得叫人晃神。
“当然继续开,我看了下账,上个月收入不错。以后你要是工作累了就来这里放空自己,也不用光玩模型,手痒了还可以把宋煜的车开来拆了。”
“好。”仿佛阴霾一瞬清空,秦翊衡也跟着笑。
话虽如此,秦翊衡始终觉得心中有愧。
章乔怎么不知道他心思,眼波又一转:“你要是真感到愧疚,也不是不能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