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吃得七七八八了,正准备找由头撤呢,就见贾蓉进来回话,说方才给太爷送了吃食,太爷得知老爷在家里款待老爷们,甚为欢喜,叫父亲母亲好生伺候,另外那一万份阴骘文,需得急急印了散人。
贾珍瞧着一副孝子样,站起来细细问太爷吃了多少,哪道菜最是喜欢,稀奇果品可爱些,又面朝道观方向举手作揖,才让贾蓉去女眷那边回话,告诉大家太爷让大家多乐呵乐呵,不用惦念。
过完寿宴没多久,贾政就收到金陵的来信。他倒没匡王夫人,金陵知府确实是同僚宗亲,家里是清流之家,很有些底气,不过这个知府是庶子,家族资源倾斜到他身上并不多,当初能当上知府,贾政暗里也是出了把子力的。
信中内容和他所想一致,贾政便拿着信直接去了后院,也不消说什么,进了屋,冷脸让识字的丫鬟读给王夫人听。
从薛蟠与冯渊争执的由头,到拐子与斗殴者、围观者证言及各种证物,一应俱全,事实板上钉钉,再无推脱的可能。王夫人越听越心惊,看看旁边坐着不吭声的贾政,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这事你事先知还是不知”贾政严肃的看着她问道。
王夫人看着他神色,犹豫着点了点头,“这事我隐约猜着了,具体的不清楚,现在看人证物证都有,蟠儿毕竟是我侄儿,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贾政长叹一口气,“你糊涂啊,他大舅那边问了吗怎么说”
论起来,王子腾才是薛家关系最近的,这事没道理贾家在前面顶着,他连头都不冒一下。
“问了,”王夫人点头道,金陵那边查实的情况着实吓了她一跳,这会没有半点保留,“他大舅说这事得听府里的,他离得远,而且现在看着的人多,不好插手,要是实在不行,就先拖着,等他回京再说,绝不能把蟠儿交出去。”
“我也是这个想法,”贾政赞同道,四大家族关系匪浅,不是那么容易脱钩的,他不能直接把薛蟠扭送了官府去,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把薛蟠送走而已,不管怎么样,与王子腾的主意倒是不谋而合了。
“我的意思,干脆先把蟠儿送出京,刚好他也大了,去外边历练下,以后才好接掌家业,届时看是他大舅回来了,再回京,还是多呆几年,等这事过去了,悄无声息回来,换个身份,这事就彻底了了。虽然蟠儿吃些苦,但再无后顾之忧。”贾政劝道,“再一个,他大舅刚好巡边,他可以远远跟着,多带些人手,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事王夫人没什么意见,只要保住侄子就行,既然有不影响家里孩子的法子,只消吃点苦就行,没有不同意的。
贾政又叮嘱她,“这事拖不了太久,需得早早下主意,顺天府那边现在还不知道金陵调查的情况,等知道了我们再送人走就太显眼了。”
等贾政从院子出来,下一秒王夫人就急急去了梨香院,把事情转达给薛姨妈,劝说薛姨妈,只道实在不行就让他去吃这一遭苦头,以后行事也知道些忌讳。
当着面,薛姨妈没说什么,等王夫人走了,独自静静的在窗下坐着,却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舍不得,自己孩子打小没离开过身边,这一遭出去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头呢,冷了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看,不比在家里,想到这不免垂泪。
“妈妈,怎得坐在这里也不让人掌灯”薛宝钗从姐妹处回来,带进一股花香,这几日百花盛开,大家聚在碧纱橱里,忙着采花熬露作胭脂膏子,贾母兴致起了也会过来指点一二。
莺儿把屋里灯点燃,薛宝钗见自家母亲眼睛隐约红,忙收起兴致,走过去俯在母亲腿上,静静呆了一会,才问母亲生了何事。
听闻要送哥哥离开,薛宝钗虽有不舍,倒没那么伤心,反而觉着自家哥哥出去走走也好,她盼着这番历练能让哥哥长进些,以后母亲也算有依靠了,便劝母亲,“妈妈,这事舅舅和姨丈家比咱们看的远,虽眼前苦些,对哥哥也好,这事不能拖了,还得给哥哥打包行李,挑选人手,之前跟着哥哥斗殴的人不能再带了,有一就有二,等顺天府上门,咱们也不能一个人都不交出去。”
“容我想想,”薛姨妈现在脑子乱得很,低着头盘算半天,犹不死心道,“你哥哥不送走,在城外找个庄子让他静静呆着,看情况再出来。”
“妈妈,哥哥呆不住的,”薛宝钗对自家哥哥知道得很,自家哥哥就跟个野马似的,要不了半天就该跑进城了。
“这事怎么就这地步了,”薛姨妈是个真正的后院妇人,也就想到这一步了,这事王家和贾家都定了调,她虽不愿也只能认了。
薛家悄无声息的开始收拾行囊,未免薛蟠闹出事来,薛姨妈和薛宝钗只说让他去看看各地商号,免得弄虚作假,唬弄了家里。
薛蟠起初是不愿的,他在京中刚结识帮朋友,呆出些味道来,又有老母和幼妹在这,他虽不孝,多少也知道要爱护家人,还是薛宝钗力劝他出去看看,京中朋友不会离开,到时回来再聚就是,自己和母亲住在贾府,也用不着担心,又把各地风光很是吹嘘一番,才忽悠的他点头同意,又说朋友重义轻别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打消了他大肆饯别的念头。
薛家收拾东西的事,瞒得了外人,瞒不过府里的聪明人。
之前听到消息,王熙凤就盘算着要能插一手就好了,这会闻得薛蟠要京,知是王夫人手笔,一面觉着王夫人过于小心了些,一面想着有什么自己能做的,思来想去,只恨自己不知到内情,薛家也没求到这来,不好出手,只得把这事撂下,看着薛蟠静静离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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