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凡事留有余地,方可能进能退。
尤其现在李南柯的夜巡司人事任命还没下来,若出了岔子,还得在县衙继续混。
听到李南柯这番回
应,沈春鹤眼角的鱼尾纹慢慢舒展开来,笑得如同一张粘稠的蛛网,用持着茶盖的手虚点着李南柯说道:“南柯啊南柯,不枉本官以往看重你啊。”
看重个锤子看中。
若没有这起案件,估计都懒得去搭理一个小仵作。
见李南柯还站着,沈春鹤皱眉。“站着做什么啊,坐,快坐。”随即,又对丫鬟吩咐道。“给南柯上茶,把前些日子袁老夫人送我的云春香拿过来。”
坐,也要分场合,分身份,分时间,分气氛,分事情的大小缓重。
在这种场合与对立身份下,沈春鹤的第一次让‘坐’,只是客套而已。
若李南柯真大大咧咧的坐了,虽然上司不会说什么,但内心肯定会有所不满。只有继续站着,才能让沈大人体会到身为县太爷的上位优越,才能感受到来自下属的敬畏。
但第二次让‘坐’,那是真的让你坐。
你要若是还傻里吧唧的站着不坐,上司内心必然会不满,印象分唰唰掉。
没看到人家这时候才让丫鬟上茶吗?
所幸李南柯是个聪明人,拱手道谢后,便坐在了下椅子上,神态依旧保持着恭敬。
丫鬟奉上茶水,在沈春鹤的示意下轻步退下。
“尝尝,这茶可是从云海那边采摘的,很多达官贵族都喜欢喝,珍贵的很。”
沈春鹤笑呵呵的说道。“上次本官去给云城知府袁大人的老母亲祝寿,袁大人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岳父呢,是龙江巡抚。寿宴结束后呐,袁老夫人特意送了我这一罐,平日也是舍不得拿出来。”
短短一番话,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第一,这茶虽然珍贵,但可不是我贪污来的,我沈春鹤是清官,别瞎想。
第二,我和云城知府袁大人有关系。
至于关系深浅,你自己琢磨。
第三,这么珍贵的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却给你拿了出来,说明我真的很看重你。那么接下来谈的事情,就比较重要了。
“多谢大人。”
李南柯表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旋即赞叹道。“香如兰桂、味如甘霖,好茶啊。如此上等好茶,难怪袁老夫人会送于大人。”
什么意思?
好茶,方能配得上好官。
袁老夫人既然送了这么好的茶叶,那就说明你沈大人是好官啊。
受袁大人另眼相待啊。
面对李南柯这套很自然的马屁,沈大人脸上笑容愈浓烈,看着李南柯的眼神也格外喜爱。
以前怎么就没现这讨人喜欢的小伙呢?
只能怪平日处在后院姨太那里久了,满乃至都是脑子。
客套话结束,两人关系也很顺利拉近了,沈春鹤便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南柯啊,本官很早之前就有个想法,打算破格让你当本官的师爷,可惜公务太忙,一直给耽搁了。”
沈春鹤叹息了一声,语言真切诚恳。“这次呢正好趁着林府一案结束,我决定正式请你做本官的师爷。当然,若是南柯不愿,那本官也不勉强,毕竟人各有志嘛。”
师爷?
李南柯一愣,大脑飞运转。
短短数秒便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和缘由。
沈春鹤显然已经知道了李南柯马上会进入夜巡司,甚至以后前途不菲。
可问题是,李南柯在东旗县就是一个小仵作。
一个县衙小小仵作,结果成为了夜巡司的新晋红人,你让其他人怎么想?
说你沈春鹤身为一县之官,眼皮底下有这么个人才都不知道?不识人才啊。说你沈春鹤脑满肠肥,是个大草包,这样的县令能治理好地方吗?
人言可畏,人心难测,把柄污点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