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泓渟的呼吸漸漸平穩,神色安靜,像是已經沉入夢鄉之中。他蒼白的臉在燈光下顯出來一種極度的憔悴,但即便如此,病痛也絲毫沒有折損他的容貌和氣度,相反更顯出一種令人心生憐惜與不忍的脆弱來。除了那一次諶泓渟發燒,李信昀便再未見過諶泓渟如此虛弱的樣子,如今比那一次還要更甚。諶泓渟貫來都是看起來強大而完美的,但卻每一次都因為李信昀被打碎強大與完美,如同他的某一面是只展示給李信昀的,很奇特的讓人生出一種自己於他而言是獨一無二的感覺。
李信昀看著睡去的諶泓渟想,這值得嗎?&1dquo;這值得嗎?諶泓渟?”李信昀很小聲地問。
這分明是不值得的,因為他根本不是諶泓渟所愛的那個人。
李信昀覺得自己此時仿佛就走在一條細如絲線的鋼索上,底下是萬丈深淵,深不可測,他只要踏錯一步,就會徹徹底底地掉下懸崖,成為累累白骨。但偏偏在這鋼索底下有一個人,正在等著他掉下去,並張開懷抱,溫柔而又誘惑地告訴他,他一定會接住他。
夜已經很深了,李信昀草草洗漱完,關掉病房的燈之後,在旁邊的陪護床上睡下。病房之中安靜得只能夠聽見諶泓渟的呼吸聲,或許是因為今天折騰了一天太累,李信昀躺在床上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他絲毫未察覺在黑暗之中投向自己的視線。原本應當是已經沉睡的諶泓渟,悄然睜開了雙眼。
他微微側,注視著李信昀方向,沒有人看得見他於黑暗之中溫柔得近乎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極其輕的聲音比夜風還要柔和,像是在回答李信昀剛剛的問題,但李信昀已經聽不見了:&1dquo;這當然值得,阿昀。”
第22章緋聞
諶泓渟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便回了家,開始在家休養了,只需要定期去醫院複診。醫生說諶泓渟的身體底子不錯,所以骨頭的恢復情況良好,不過到底是傷筋動骨的事情,始終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恢復如初的,因此起居都還需要人來照料。
雖然小齊已經回來了,並且以專業的護理師身份照料諶泓渟,但是諶泓渟是為李信昀受的傷,因此李信昀心懷愧疚,還是時不時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忙。
比如給諶泓渟送藥。
諶泓渟正在書房,與鍾聆正在談工作上的事情。他現在不能夠去公司,受傷的消息不可避免地傳到公司,有不少董事和高層都想要來&1dquo;探望”諶泓渟,想知道諶泓渟傷得怎麼樣——不過這個探望之中有多少真心實意就不好說了,諶泓渟都叫鍾聆給擋回去了,為了防止公司上下揣測,他還去公司露過幾回面。不過在傷勢恢復得更穩妥一些之前,諶泓渟大多數時候還是在家辦公,並且由鍾聆定期來別墅匯報一下工作。
李信昀拿著藥和水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書房門沒有關,他能夠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談話。鍾聆和諶泓渟正在鍾聆談什麼併購案相關事宜,李信昀雖然聽不太明白,但也覺得似乎正談在興頭,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此刻該不該進去打擾,於是便在門側的牆邊等了一下。
不過好在沒有談多久,他們似乎便結束了話題,短暫地安靜了片刻。諶泓渟似乎看到了什麼,翻閱著什麼紙張,問:&1dquo;這是什麼?”
&1dquo;這是金小姐演奏會的門票和宣傳冊,她送到了您的辦公室,我就一起帶過來了,一個月後在平江大劇院公演,她請您去觀看。”
&1dquo;到時候再看吧。”諶泓渟說。
&1dquo;對了,金小姐還詢問了您的傷勢,希望能來看看您,和您見一面,”李信昀準備掐著空當敲一下房門提示一下自己要進去了,但腳還沒有邁出去,便聽見鍾聆又開了口,&1dquo;還有關於您和金小姐的緋聞,現在似乎傳得有點多了,之前拍的照片雖然聯繫最開始發出的媒體撤下了,但是一些平台和論壇還在傳,需要正式出個聲明嗎?”
李信昀聽到愣了一下,緋聞?
&1dquo;不用多管,媒體就是愛湊熱鬧,”諶泓渟的聲音夾雜在翻閱紙張的聲音里,&1dquo;我也不是什麼公眾人物,等過陣子又別的聞出來自然就沒熱度了。”
這個簡短的話題到此為止,李信昀回過神來,便急忙敲了敲門,書房裡的諶泓渟和鍾聆都循聲望向他,諶泓渟一見他便露出溫柔的微笑,鍾聆也和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1dquo;容先生。”
&1dquo;打擾你們了,”李信昀端著藥和水走進書房,走到諶泓渟旁邊,和他說道:&1dquo;到吃藥的時間了。”
&1dquo;謝謝阿昀。”諶泓渟右手雖然已經拆除了夾板,但還是避免太多的活動,因此他只用左手單獨接李信昀手裡的藥和水,接過來的時候,他的手觸碰到了李信昀的手,皮膚與皮膚不同的溫度短暫地交融片刻,分開後便仿佛都染上了對方的溫度,李信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最近似乎總是這樣,不過是這樣輕微的觸碰,李信昀的心跳卻莫名地急促了起來,仿佛要比此前諶泓渟激烈的吻還要令人心悸。
李信昀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奇怪,這種奇怪讓他內心有些急躁不安。
諶泓渟養傷的這些日子以來,李信昀不再提離開之類的話,畢竟諶泓渟為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這種時候再提,實在有種忘恩負義的意味;諶泓渟態度還一如從前,溫柔且克制,仿佛他要永遠等待下去,等待到李信昀重接受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