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场中三人不是封疆大吏,就是内阁辅臣,都是从宦海中挣扎厮杀出来的人物
这几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因此三人哪怕感受到了朱朗的不满,脸上也是神色平静,恍如微风拂面,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茶杯碰撞在底座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打破场中的沉默
“三位大人的意思是,我大明朝有粤省的军队就够了,朝廷不需要再有什么其他的亲军了是吗”
朱朗声音平静,脸上神色带着一丝异样,目光不断打量着三人
三人听到朱朗的言语,眼皮却是骤然一跳,他们想过朱朗会撒泼打滚,也想过朱朗会愤而离席,却没想到朱朗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他们要怎么答,谁要是敢答应下来,那第二天就会成为世人口中大明的曹操,后天就会是世人眼中的王莽,到时候就连自裁以证清白,别人都会以为他是在畏罪自杀
“臣等不敢”
三人对视一眼,连忙齐齐起身行礼告罪
对面年轻的藩王见三人起身告罪,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年轻藩王起身避开了三人的行礼,轻声开口
“我本宗室小王,如何能受三位大人之礼,刚才是小王口不择言,若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海涵”
年轻藩王声音依旧恭敬,只是语气中却是多了几分冷淡
三位大臣起身,双方再次落座,只是此次双方间的亲切氛围已然荡然无存
“殿下,天下动荡,神器沦丧,殿下贵为天家嫡血,此等危急存亡之际,只有殿下可凝聚家国人心,领袖群臣,我等绝无操持权柄,把控朝廷之意”
“我等只愿鞠躬尽瘁,附殿下之翼尾,光复祖宗基业,如此百年之后,我等方有脸面,见我大明列祖列宗”
();() 瞿式耜声音低沉道
“各位大臣皆是公忠体国之辈,此时江山社稷风雨飘摇,只有上下齐心,方可守住我大明基业,刚才是小王唐突了,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年轻的藩王听闻瞿式耜的话语,似是为其所触动,声音感慨,起身对着三位大臣深深一揖
三人起身跟着答礼,场中一副冰誓前嫌,君臣相得的场景
丁魁楚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动容的瞿式耜,眼底却是闪过一丝阴沉,什么公忠体国,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建禁军,要调那焦琏入粤吗
眼前的场景虽然看似极为自然,但他怀疑这一切是瞿式耜早就安排好的
这老贼定是算定了自己必然会让他先出头,然后他这边一问,桂王那边一答,直接把他们逼到墙角,这样就直接把焦琏调兵入粤的事情就定下了
这瞿老贼当真是好深的心计!
只是他心中依旧有些疑惑,他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认为这一切定是瞿式耜的谋划
但就算眼前这一切都是瞿式耜安排好的,那桂王真的能配合的那么好吗?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桂王,桂王府一系逃难到肇庆,就是他秘密领受隆武帝的旨意,暗中监视桂王一系
隆武帝并非嫡脉,唯恐桂王府内又出一个靖江王
但在他记忆中,那個年轻的桂王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好美食,好美酒,好古玩,吃喝玩乐无物不精
但今天桂王的表现太自然了,先是脸上的错愕,然后是通过审视给他们三人制造压力,虽然技巧有些稚嫩,但已经和他记忆里的桂王截然不同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藩王,丁魁楚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崇祯帝的身影,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藩王继统,一样的精于权术手段,忽略掉两者的样貌,两人简直如出一辙
如果真让朱朗听到丁魁楚的想法,他恐怕直接就会破防,对着丁魁楚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才像崇祯,你全家都像崇祯
丁魁楚收回思绪,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无论这是瞿式耜的设计好的圈套,还是这真的是这桂王自作主张,他都绝不可能让焦琏领军入粤
粤省是他丁某人的地盘,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哪怕是监国是皇帝也不行
他拥立桂王一方面是桂王血脉纯正,有号召力,另一方面是因为粤省是他的地盘
朝廷中枢立于粤省,他便能操控桂王,然后以桂王的名义,遥控西南诸省,成为大明实实在在的第一首辅
而焦琏领兵入京,很有可能打破他对朝廷的绝对控制,这种事情必须制止
还好他来之前,提前做了些准备,不然现在当真要被瞿式耜这老匹夫打个措手不及
丁魁楚起身坐回座位,目光看向上方一直老神在在的吕大器,吕大器则是微不可见的轻轻点了点头
丁魁楚收回目光,扫了一旁的瞿式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漠,谁胜谁负,现在可言之过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