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雪院书房。
苏珩正在和高飞下着围棋,眼看就要把黑子吃掉。张敬却忘了敲门,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把一盘棋生生搅浑了。
“侯爷,属下有要事禀告。”张敬恼羞成怒,就连声音也比往日高亢。
“说。”苏珩收拾着桌上的棋子,并未抬头看他。
棋局虽然乱了,但是黑棋白棋依旧泾渭分明。
张敬咬牙切齿道:“属下早就跟侯爷说过许知意不是什么好人,果不其然。”
苏珩手中捏着正要收拾的白棋,抬头看向张敬,疑惑地问:“她又闹出了什么动静?”
明明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按理说许知意出嫁前应该规规矩矩行事才是,怎会又闹事?这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张敬压了一下心里头的怒火,慢慢说:“外面的人都在传这女人不敬父母,苛待下人,水性杨花,心肠歹毒……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实在是比比皆是,属下也不好意思再当着侯爷的面说下去了。”
一旁的高飞思索了一会,茫然地问:“你会不会听错了?确定都在说许二小姐?会不会太夸张了?除非许二小姐人品有问题,不然断不会这样。怕不是得罪人了?”
最近他都在忙着侯爷的婚事,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些市井流言,因此很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张敬没好气地回:“你不相信我,你自己出去听听。这女的名声坏就算了,现在还把侯爷的名声也搞臭了,真是妖女。”
由于说得太急,猝不及防被口水呛了一下,张敬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他们传侯爷传得有多夸张。他们说侯爷风流成性,抵不住诱惑。还说侯爷与这妖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是放狗屁!”
此话一落,苏珩一双桃花眼仿佛攀上了点笑意。他的名声本来就已经够臭了,再玷污也玷污不到哪里去,别把锅赖别人头上。
不过三书六聘,三媒六礼只差最后一个成亲环节了。这节骨眼闹出这档子事,他也摸不准是何用意。
况且脏水只往许知意身上泼,该不会是不想嫁给他。弄这么一出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又或者像高飞说的,得罪人了?
苏珩眉头微蹙:“许府还真是有趣得很。”
张敬问:“既然如此,侯爷还要娶吗?”
高飞慌了一瞬,这话题可别再让他听了。
侯爷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吩咐了手头上的事后基本就没再过问,就只有他和秦嬷嬷两个人忙活,可真累得够呛。
这几天为了婚事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现在若说不用操办了,他真的能一头撞墙上去。到时候还得麻烦张敬好生照料。所以说,这小子到底在瞎激动什么?
于是推搡了一下张敬:“怎么不娶,侯爷的银钱难道白花的吗?给我们娶个夫人回来多好。再说侯府除了秦嬷嬷,一个女的都没有,怪无聊的。”
“侯爷娶夫人我没意见,不过对象是这女人我接受不了。”张敬看向苏珩,“侯爷,还娶吗?”
就在张敬心神不宁之际,苏珩稳重的声音落在耳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只是这样的女子进门,实在是对不起老侯爷和老夫人。”张敬急得不行,在一旁不断地搓着双手。
苏珩垂下眼帘,思索了一会:“我自有分寸。”
他一心要娶许府嫡女,不过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罢了。
如若许知意真如市井传言那般顽劣不堪,那他无需付出真心。
她想要侯府正妻的身份,他便给她。
她想要荣华富贵,他也能给她。
只是若是想要他的人,他的心,那就绝无可能。
张敬见侯爷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恨不得立马将这女子的心剖开来瞧瞧。好让他看看,世上怎会有如此昧良心之人。
既祸害了自家,现在又祸害侯府。
他只要想到俊俏非凡,才貌双绝的侯爷即将要被一个其貌不扬、品行恶劣的女人沾染,他就头痛欲裂。
张敬双拳紧握在身侧,青筋暴起:“我真想一剑把她杀了。”
话音落下之际,苏珩,高飞皆愣了一瞬。四只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一动不动。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接话,书房安静可怖。
张敬顿时心虚了一会,自知失言,想着挽回点颜面,遂低声地问:“侯爷,你就真的甘心吗?”
苏珩似乎未曾被流言蜚语所影响,云淡风轻地开口:“有什么不甘心的。况且人不是还没见过吗?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承认他的话也有赌的成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品行如何,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若非亲眼所见,都算不得真实。
只有见一面,方知真伪。
天边的乌云渐渐消散,露出金灿灿的一角。
汀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