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五彩斑斓的黑夜
靴子踩在雪地里,脚下是碎石和枯枝“咔嚓”声。和刚才一样,顾稚跟在虞鸣津身后,手指攥着手腕。
一路走,漆黑的夜无半点光亮,快走到森林出口,小多普的车灯隐隐发光。
“今晚应该看不到极光了。”虞鸣津看了眼夜空,说完没听见身后人的反应,转回头,手机微落的光下,顾稚竟是走着路发呆。
顾稚现在才不在乎极光,他贪恋着此刻和虞鸣津的肌肤相亲,不愿错过,分分秒秒。
“顾稚,我们到了。”虞鸣津见他似魔怔,喊了好几遍都没反应,便抓着顾稚的手腕,左右晃了晃。
顾稚涣散的眼神缓缓聚焦,虞鸣津松开了手,“车来了,我们走吧。”
小多普从远处走来,手电筒的光足够明亮,两个人便不用紧挨着走。
亮起的光,错开的距离,足够让顾稚重新恢复理智。
来时坐的是雪地摩托,回去天色昏暗,摩托不好驾驶。小多普便开了一辆大吉普,进入车内,虞鸣津看着似乎累了,倚着车窗坐,昏暗的车厢内,顾稚凭者那一团模糊的轮廓,都能感觉到他的倦怠。
回去的路上,小多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极光。
顾稚压低声音说自己那么幸运,所以见不着极光。
可说着自己不幸运的顾稚,却在回农场的车上,看到了车窗外的极光。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么美好的光景,像是心心念念的宝藏终于被他找到。他让小多普停下车,又忍不住叫醒了虞鸣津。
虞鸣津睁开眼,第一次听到顾稚用这般急切的语气,“虞总,你看窗外,是极光……是极光。”
他缓缓眨眼,并不急着转头,目光在眼前人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后,才看向窗外。
玻璃外不再是深邃漆黑,夜空的光,雪地的光,在顷刻间汇聚。氤氲中树影绰绰约约,烟雾横截面的光影变幻像油彩翻滚,是美,是无常,是如痴如醉。
顾稚呆愣看着,仿佛窥探到了天机,难掩惊叹。
尽管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由太阳带电粒子与地球大气层中的气体分子碰撞产生,可他依旧为这些穿过林冠稍纵即逝的极光痴迷。
就像他对虞鸣津的感情,明知爱如潮水付诸东流,却依旧不可自拔。
回到农场,老多普的妻子还给他们留了三文鱼汤,里面放了土豆、胡萝卜、洋葱和莳萝,另外还加了淡奶油,鱼则是他们冰钓上来的。
鱼汤一直放在小锅里炖煮,长辈都回去休息了,小多普给他们找出了碗勺。
顾稚坐在原木桌前,吊灯光晕浅浅暖暖,他捧着小碗喝汤,抬头就看到虞鸣津端着碗,也不坐着,就靠着料理台边缘,慢条斯理喝着汤,举手投足之间一派上流社会的优雅,但其实他就是一边喝着汤一边出神发呆。
他的确是有些累,喝完了汤羹,疲惫的身体稍稍舒坦了些许。虞鸣津归还了碗勺,又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到顾稚手边。
顾稚同他道谢,他看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捏着玻璃杯的食指轻敲杯壁,开口道:“我没有生气,你不需过于负担。”
顾稚凝视着手边的那杯水,透明的玻璃杯上似乎倒映着虞鸣津的影子,悠悠晃晃飘飘荡荡游进了顾稚的心里。他知道,虞鸣津在说昨夜自己醉酒的事。
他仰起头,可能是因为热汤太过暖人,也可能是因为屋子内的壁炉烧得太旺。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从冰天雪地里连根拔起,野生的杂草安置进了温度适宜湿度恰当的玻璃房内。
好不适应,好不适应。
心中若有若无的恐惧感再次涌去,他感觉自己像生长在裂缝里,喉结耸动,千言万语还是只憋出了短短几个字,“虞总,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