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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嬴政换了一身便袍走了出来。我和李斯赶紧跟上,随后在刑中的带领下登上了一架马车。
上了马车后,我大致打量了一下,大倒是大,只是没有影视剧中那么夸张,马车内也仅仅容得下三人,中央摆放了一张矮桌,旁边放着一堆整齐的竹简。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嬴政没有说话,先是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看了两眼后抬手将竹简递给了李斯,李斯连忙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阿房宫的建造太过缓慢!”嬴政皱眉盯着李斯,缓缓开口道:“朕明就要离开咸阳,你虽然跟朕一起,但是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斯抬头看了一眼嬴政,把手中的竹简递给了我,然后正身道:“禀陛下,臣斗胆,我们可是去阿房宫?”
嬴政点了点头。
李斯继续说道:“目下虽然嬴越一案已然了结,缺少的民夫也由楚国遗民补足。然,若陛下希望加快建造进度,需在增的1o万民夫基础上再增加两成,臣与南阳郡守辄奚悦商讨过此事,南阳郡处中原,较为富庶,可征2万民夫。”
李斯说话的同时,我也看起手中的竹简,原来是阿房宫和骊山陵的建造情况。
其中阿房宫建造进度不过百之一二,最主要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建造人数远远不及骊山陵,只有18万人,还是在补足了被嬴越篡改的人数之后;另外则是需要的木料及石材无法及时运到咸阳,周边的木料和石材在扩大咸阳宫时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
骊山陵的建造进度稍好一点,虽然建陵的人不像历史上记载的7o万人那么夸张,但也达到了惊人的4o万人,要知道,此时的秦朝总人口不过3ooo多万。骊山陵的主体结构已经建造完毕,内中细节也正在完善,然而,当我看到令后世惊叹的兵马俑的进展时,被吓了一跳。众所周知,在后世已经掘出的三个俑坑中,各类泥俑达到惊人的八千多个,虽然被证实还有其他俑坑正在掘中,但规模都没有率先现的1、2、3号坑规模大,可在这份竹简中,计划建造的泥俑竟多达1o万余个!
‘始皇帝真的是要把自己的军队完整带到下去啊!’我在内心感慨道,事死如事生的观念始终贯穿在华夏五千年文明历史中!
“另外所需的木材臣已令内史嬴柊从南山深处砍伐运至咸阳,所缺石材由东郡(现豫鲁冀交界处)郡守齐桓补足部分,经由德水(河)运往咸阳。”
嬴政听了后脸色稍有放缓:“好。”
随后转头看向我说道:“扶苏,朕离开咸阳后你要加快阿房宫和骊山陵的建造,若遇到难题,要立即向朕禀明。李斯陪驾,无法及时得知建造情况,此事你要用心。”
我立即正身道:“禀父皇,儿臣必定尽心尽力,谢父皇信任。”
嬴政点点头,并未继续多说。
不多时,随着马车渐渐放缓度停了下来,刑中在外禀奏:“陛下,已抵达阿房宫。”
随后三人下车,我也怀着激动的心情,想一睹这项大工程是何等的气势恢宏。
然而映入眼帘的没有什么“五步一楼,十步一”,也没有什么“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只有几个大土堆和随处可见正在挑土、夯土的民夫。
‘现在已经是始皇帝三十六年了,阿房宫连基都没有建起来,看来历史上阿房宫没有建成是实情了。’我不由吐槽到‘杜牧可真能吹牛逼,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正在想着,旁边一人行礼道:“右校令白冲拜见皇帝。”看来左校令章邯是负责骊山陵建造,负责阿房宫建造的就是这个右校令白冲了。
嬴政平静说道:“无需多礼。”
“谢皇帝。”白冲起身回道:“禀皇帝,阿房宫建造进度已向丞相禀报,是否需要臣向皇帝详细说明?”
嬴政摆手道:“朕已知晓。”
说罢嬴政竟转身走向马车,向刑中吩咐道:“去骊山陵。”
我和李斯赶忙跟上,不明白嬴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都到了这里,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随后马车重启程,嬴政也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奏章开始批阅。李斯在旁边时不时提供一些建议,我则像个呆瓜一样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
马车行驶了三个多时辰才抵达骊山陵,章邯早已等待在官署。说起来是官署,其实也就是搭建的一片简陋的草房,供官吏和工匠使用。
此时已是申时初,几人简单吃了一些干粮,便跟随章邯到了旁边一座较高的土堆上面,眼前宏伟的封土堆已经把我在阿房宫的失落远远抛在了脑后。
面前的封土堆还未完全成型,依旧有民夫在不断往封土堆上运送泥土,这些泥土都是在挖掘墓穴时挖出来的,包括我们脚下所站立的土堆。
嬴政并没有走到近前观看,而是脸色沉重盯着前方一言不,或许是在看这气势磅礴的封土堆,或许是在惧怕这个即将埋葬自己的怪物,也或许在想象自己躺在暗无日的下会是怎样的痛苦——尽管那时已经感觉不到了。
沉默良久,嬴政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们退下,扶苏留下。”
李斯及众人拱手走下了土堆。
嬴政开口道:“你觉得朕会用得上吗?”
我心中一紧,低头道:“父皇鸿运齐,万寿无疆,儿臣相信,此次东巡父皇必定会求得仙药,永获长生!”
没有听到嬴政的回答,我也不敢抬起头,只能默默祈祷嬴政不会突然暴走。
十一月的寒风虽然不至于彻骨,却也吹人浑身凉。
“你对这些人怎么看。”又过了许久嬴政再次问。
知道嬴政说的是这些民夫,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是历史上的扶苏,一定会再次劝说嬴政减轻徭役,与民生息。如果想讨嬴政开心,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我应该说是他们的荣幸之类奉承的话。抬头看到在寒风中衣着单薄、食不果腹的百姓,我沉默了。
嬴政转头看向我,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走下土堆:“你变了,可又没变。”
是啊,我变了,我已经不是历史上的扶苏了。
可是我又没变,扶苏会同情这些苦命的百姓,我也不能接受如此严苛的律法和如此沉重的徭役。
回咸阳的路上三人都没再说话。我抬头想看看这个世界冬的落日,可是门窗遮住了我的目光,只有马车中央的火炉在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