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惊动了扶灵的众人,皆侧目而视。
很多人心下奇怪,方才这黑糙汉子还哇哇大哭,这会儿怎么笑的如此大声。
早有自作聪明的人开口道:“这个黑汉果真挚诚,先哭后笑,定是悲伤过度,精神恍惚所致。”
又是一片嗟叹感慨。
丧事在一片沉重笙乐中庄重结束。
只是时光漫漫,过了一年之后,谁又能想起灞南城外,黄土岗上那座孤坟呢?
人都是一时感性,记打不记挨的主。
当夜。
一处酒楼之中,袁戊谦和沈乾、田续一干人等都坐在那里,桌上的好酒好菜似乎一点未动,脸上都有些焦急的神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乾、田续还算沉稳,那袁戊谦便不行了,彷如卧不稳的兔子,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又站起身来,来回的踱着步子。
沈乾皱着眉看了他几眼,料想这是自己亲戚,若出言说他几句也不合适。
只有田续干咳两声道:“戊谦,你也太不沉稳了,四公子已经说了,渤海的消息今晚便到,这一会儿你就等不了了么?”
袁戊谦闻言,只得坐了下来,只是不一会儿便搓着手,嘎吧了几下嘴,终于还是没忍住道:“那许韶真就是刘枫所杀?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也想要堵住悠悠之口,沈四哥你能信?田续你能信?”
沈乾眼神灼灼,似想着什么,摇摇头道:“莫说我不信,这世上不信的十之七八。只是为何朝廷却盖棺定论了,原以为可以借机向那个野小子难,可是现在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袁戊谦一撇嘴,颇为骄横道:“苏凌那个混账,只是运气好了点罢了,还扶灵,他也配?要我说,咱们别等渤海来的信息了,直接踏平江山楼,拿了苏凌,刀压脖项,看他认不认。”
沈乾冷冷的看了一眼袁戊谦,斥道:“你怎么还是如此鲁莽,你栽的跟头还不够长教训的么?这苏凌先有赤济二字荣耀,又在袭香苑做了那词,如今袭香河中的楼阁里,哪一个不再传唱?再者,他更是扶灵的人之一。如今的苏凌,你敢动他?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袁戊谦这才一窘,在那里暗自运气。
忽的门口有人小声道:“公子,渤海来信了。”
三人眼前皆是一亮,沈乾蓦地站起道:“快拿进来我看。”
有人挑帘进来,将一个盒子恭恭敬敬的递给沈乾,这才退下。
袁戊谦着急,想一把将那盒子抓来打开。
沈乾却是眼神一闪,将手中折扇一抬,朝他的手上打了一下。
袁戊谦这才讪讪的笑了下,缩回手去,嘴里嘟囔着道:“不用看了,舅舅的信里肯定是要我们揪住苏凌那小子,查个水落石出。”
沈乾也不理他,将盒子缓缓打开,取出信来,看了一遍,又不动声色的将信递给田续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罢,站起身来,径自走了出去。
袁戊谦不明所以,忙站起身来,刚想说话。田续却一拍他的肩头道:“袁公子稍安勿躁,可能是信中有交给我俩的事情吧。”
袁戊谦闻言,这才坐了下来,嘟嘟囔囔道:“沈四哥也太小心了点了。。。。。。要是我,苏凌十个脑袋也搬家了。”
田续皮笑肉不笑,站起身来给袁戊谦倒了杯酒道:“袁公子,先满饮此杯,咱们再做打算。”
袁戊谦这才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却见田续脸色一变,半点笑容也没有了,神情冷漠,忽的朝外面喝道:“来呀,将袁戊谦拿下!交给大将军落!”
袁戊谦这才慌了神,刚想起身挣扎,早有四个壮实的兵士朝他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按住,拿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袁戊谦惊慌之下,更是不解的喊道:“田续你大胆,竟敢以小犯上!”
田续冷笑了几声,这才道:“袁戊谦,你个蠢才!丢尽了沈家脸面不说,如今却白长了两只眼睛。大将军已然在信中写得明白,许韶之死与我渤海没有半点关系,故而无需陷在里面。今日我所做的,也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行事,有什么话,等你毁了渤海,见到大将军自己说去吧!”
袁戊谦闻言,瘫坐在地上,犹自摇头,嘴里不断重复道:“不。。。。。。不会的!舅舅怎么会如此对我!这信。。。。。。是假的!是假的!”
田续冷冷看了一眼袁戊谦,将手中的信掷在袁戊谦的脚下,冷声道:“信在这里,你自己去看吧。”
说着,也挑帘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袁戊谦心如死灰的干嚎声,断断续续传来。。。。。。
。。。。。。。。。。。。。
翌日,苏凌和杜恒早收拾好了行李,出了江山楼,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
早有人不断的跟苏凌拱手打招呼,苏凌也面带微笑行了礼。
他们来时的两匹马,本就是普通的马种,也不知在江山楼吃了什么草料,竟双双拉稀,站也站不起来了。
如今莫说骑马了,那马不骑他俩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