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蓉忙行了个礼,微微垂头,是恭敬顺从的姿态,表情也很是真诚,回道:“今日卢家大公子带了一位小姐入府,说那位小姐日后会送来府里住,便让周管事收拾我现在住的绣绮院出来。”
“所以把你安排进了林枫苑?”崔老夫人若有所思,再追问一句,且目光未有半刻离开过卢蓉身上。
卢蓉心中咯噔了一下,暗自浅浅吐出一口浊气,忙答道:“许是周管事听错了,听卢大公子的意思,是要送那位小姐进府里,给公爷做房里人,应当是让那位小姐入林枫苑才是……”
话音刚落,她微微抬眸,小心瞧了眼崔老夫人的神情。
此时,崔老夫人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声响很大,她蹙眉冷哼:“卢家倒是动作快,才死了一个女儿,就又巴巴送来一个。”
茶盏溅出一滴茶水来,旁边剥着核桃的丫鬟连忙抬手擦拭干净,同样是大气不敢出。
卢蓉依旧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衣袖遮挡下,她的手却握紧了衣摆,弄出好些褶皱出来。
“罢了,你且起来吧,地上凉。”崔老夫人瞥了眼她的衣摆,淡淡开口,似乎不甚在意的模样。
卢蓉肩膀略微放松下来,偷偷舒了一口气。
才刚起身,外头就有个婆子匆匆进来,先是对崔老夫人行了个礼,随后便在王嬷嬷耳边急忙耳语了几句。
婆子退下,王嬷嬷却立刻抬头看向卢蓉,脸上神情颇为不善,旋即低声将消息禀报给了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原本依然和蔼下来的态度,转瞬间再度冷起来,眼神锐利如刀子,也不知是对谁扎刀子:“当真?让人进来。”
很快,外面的门被打开,有个婆子迈着小步急进来,“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竟是周嬷嬷?
卢蓉略微诧异,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来……
那边,周嬷嬷抬头,眯起眼睛看了卢蓉一眼,神情中似乎带上一丝不屑和得意。然后双手呈上了一封信,恭敬递给崔老夫人:“老夫人,这是从娇姑娘屋里找出来的。”
什么东西?!
卢蓉一惊,视线下意识随着那信瞧过去:看这嬷嬷神情,就知道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嬷嬷接过信,摊开在崔老夫人面前。
崔老夫人本来是淡淡扫视一眼,谁知越看越心惊,直至最后脸上的表情已然很难看,胸膛也被气得剧烈起伏。
只见她猛然摔掉桌上茶杯,眼神狠狠朝卢蓉看过来,厉声道:“这是你写的?!下作东西,你就是写这些个玩意儿勾引的公爷?不知廉耻!!”
卢蓉暗道不妙,不敢第一时间回应,脑中疯狂搜索娇蓉蓉记忆,想找出记忆里关于这信的内容。
一旁王嬷嬷将那信递了过来:“娇姑娘,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卢蓉小心翼翼抬头,那是一张剪裁的益州麻纸,纸上写着:粉汗伊人泪涟涟,长夜戏蝶暗推磨。鬓缠缠春情动,良宵苦短情窃窃。
卢蓉差点没当场撅过去,这竟是一荤诗!
此时她脑海里也搜出了娇蓉蓉的记忆:这诗是娇蓉蓉从外头听了,抄写在信上的。
因娇蓉蓉几次三番勾引谢卿白不成,准备下猛药以身子勾引,便先写了诗想送去,却又不知怎么那日改成自己入了谢卿白院里,想直接成事儿,这信也就搁置在这儿了。
娇蓉蓉这个蠢货!
她闲着没事儿写这种东西干什么啊!
卢蓉脸色大变,一旁周嬷嬷瞧见后更加得意,只觉得自己拿住了卢蓉的痛楚,一阵痛快。若不是有崔老夫人在这儿,她定然要上前来冷嘲热讽一番!
卢蓉脑海百转千回,她强装镇定,随后立刻重新跪到地上,恭敬的行礼后解释道:“回老夫人,这封信并不是我写的。”
“胡说!这是从你院里找出来的!”周嬷嬷看她狡辩,声音尖锐地叫嚣回去。
卢蓉倏然抬头盯向她:“从我院里找出来?我不知周嬷嬷是什么时候去的我院子找东西?是府里下的命令?让你来我院里找东西?”
周嬷嬷顿了一下,眼神躲闪起来:“是、是香巧!香巧在院里瞧见了这信,这才交代我手里的。”
卢蓉再一拜,硬是让自己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回老夫人,谢府一向待我不薄,我原也不想说的。香巧虽是被拨到绣绮院给我使唤的,但她到底是府上的丫头,我院里大部分事儿都是交给桃琴做的,香巧平日里也不用做什么活,晚上也是早早让她回去休息。香巧许是觉得事儿也不多,便时常不在院里,今日早晨桃琴想找她替我打水洗脸,都寻不到人。今日桃琴质问,她又说身子不利索,我便让桃琴替她告假回去休息,我待她这样好,她竟还诬告主子。”
周嬷嬷冷哼一声:“娇姑娘真是巧言善辩,但这封信是香巧亲眼见你所写,上面也是你的字迹,你还敢不认?”
卢蓉瞥了周嬷嬷一眼:“可这不是我的字迹。”
“你说谎!这是香巧亲眼看见你写的!”周默默急道。
她没想到事到如今,娇蓉蓉还敢狡辩!
“周嬷嬷,你一会儿说这封信是香巧找到的,一会儿又说是她亲眼看见我写的,香巧到底是看见我写信了,还是就看见了这封信?”卢蓉三言两语,把原本板上钉钉的事儿愣是推得仿佛是被人陷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