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河一头青丝用冠束着,冠似乎是用玄铁描金所造,在这贵气之中带着一股少年意气风,身上穿着章丹色常服,衣角袍子会随着风飞扬。
许是常年在军营的缘故,他的皮肤晒得偏黑,却也是健康阳光之色,五官棱角分明,脸上张扬着独属于少年的朝气,偶然展露笑颜时,如同阳光扑面而来。
就连卢蓉,也不禁看得微微一愣: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谢修河了……
谢修河一路随着谢凌风走来,偶尔侧头问道:“有什么事儿非得让我今日回来,重午又不是什么大节日。”
谢凌风始终目视前方,但嘴上却在回答他的问题:“祖母在府里十分担心你,你得多去看看。”
谢修河伸了个懒腰,满脸的不甚在意:“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军营吃得好住的好,总比在家里闷着开心。”
他还补充了一句:“再者说了,家中有你们几位陪着,何须我来与她说话?”
这次,谢凌风侧过头来扫了他一眼,旋即又加快步伐往前走:“这话,你同祖母去说。”
谢修河撇了撇嘴,又挠了挠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哎,祖母话太多了,我都不敢见她。”
“对了,大哥,我听说你看中了一个女子,已经收入房了?嘿嘿,是哪个?”想起这件事儿来,谢修河就止不住地嘿嘿一笑,特别好奇,还大胆地打量他的神情。
不过,谢凌风并未搭理他。
两人说着话,从卢蓉身边经过,卷起的一阵淡淡轻风,扰乱了卢蓉的丝。
桃琴拉着卢蓉让开了路,卢蓉也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谢凌风在卢蓉面前停顿片刻,视线似乎扫过了她腰间的香囊,眸光沉了沉,但很快收回,没有继续看她,而是往前走。
谢修河都没有注意到卢蓉,跟着谢凌风喋喋不休朝前走去,时不时还要拉拽一下他的衣袖:“是哪个啊?大哥,说啊。”
谢凌风压根没理他。
偏偏谢修河还继续催问着:“难不成就是卢家送来那个吗?我听说……卢家也送了一个女人进来。”
他们的谈话声渐渐远去,亦如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桃琴好奇张望,脸上不禁飞上绯红,嘀嘀咕咕:“那就是谢家的三爷吗?看着好俊朗,好一个少年郎啊……”
卢蓉收回了视线,颇有些忍俊不禁地点了桃琴的脑袋:“你见着谁,都觉得好看。”
桃琴憨笑两声,手指卷着自己的丝,还怪不好意思的。
随后,她催促卢蓉赶紧出府去:“姑娘,莫说我了,快出门吧。”
卢蓉轻轻点了头:“嗯。”
她今日寻着机会出府,自然不是为了游街,她存了心思,面上却仍是一幅想要看热闹的神色。
门外似乎已有些热闹,更别提主街上,应当还有更多人!桃琴兴奋拉着她的手:“姑娘,快来。”
到了主街上,两侧商铺皆被装点得干净漂亮,艾草和菖蒲挂满门上。
在路的两旁,还有不少小摊贩也摆摊做生意,吆喝声此起彼伏。
桃琴从前跟卢蓉来洛都时是冬日,冬日天寒地冻,没有现在这样热闹。加上当时他们一到洛都就进了谢府,之后一直待在谢府没有出去,几乎都要快忘了街道上是怎么个模样。
桃琴眼睛到处看,嘴巴忍不住张得很大:“竟然如此热闹?看着就如同过年似的!到底是都城,若是等到了过年,可不知会成什么样!”
与桃琴相比,卢蓉整个人像是定在了原地,怔怔站着。
她当然熟悉这样的街道,从前在卢家时,兄长经常带着她出来,但后来她入了谢府,以她的身份就无法再踏出谢府一步。
她在谢府呆了足足四年,也被关了足足四年,就如同一只金丝雀,看似过得锦衣玉食,却也只能被困在那囚笼之中,从来没有机会出来。
直到她后来几乎都淡忘了街道的样子……直到今日出来……
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错纷如织的人群……人们摩肩擦踵、人头攒动,小摊商贩的吆喝声、刀撞案板的噼啪声、行驶而过的车马声……
她仔仔细细去看着眼前的每一个这样的景象……她曾在这样的街道吃过米糕、喝过甜酒、躲过漏雨的屋檐……
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当笼门打开飞上天空的那一刻,突然嗅闻到了自由的清香,感受到了久违的风,想起了自己原本不该待在笼子里。
她不该是金丝雀!
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如滔天骇浪一般汹涌在她心中。
“姑娘,那边有打糕!咱们快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