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负责拉他入伙的手桐舟老是弯着双目,满眼憧憬的傻笑着问他“怎么样,我们家大小姐是不是很漂亮”
燕山便慢半刻地重复“漂亮”
“是啊,漂亮。”
后者点着头,一脸的与有荣焉,“在常德府不对,所有军营里,都没有比咱们小姐更漂亮的了”
燕山年少时的眼中,被众人围着的观亭月就好像是诸天星辰捧起来的孤高明月,灿烂清丽,遥不可及。
他想她那个时候八成也不见得很看得起自己。
观亭月与他说的话不多,为数不多的言语里也总是各种嫌弃嫌他笨,嫌他固执,嫌他头长,嫌他武功不如她好
由于语太快,燕山时常听不明白她在讲什么,于是便心不在焉地望向别处呆。
观亭月每每见他这个样子就会忿懑地抿嘴磨牙,自己把自己气得跺脚。
却从来没朝他过什么火。
若非是她真正上心的东西,她是不屑于动怒的。
观亭月在意的人和事很少,所以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过耳就忘。只要她不想,普通人甚至连看见她的正眼都很难。
有那么一回,燕山坐在栏杆前瞧院子里的花。
彼时刚入夜,檐下尚未点灯。
观亭月正倚着红木柱同观家三少爷谈笑,讲到的词大多复杂,约莫是在讨论城中瓦肆的事情,他没留意这场交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出神地盯着昙花里的心蕊。
冷不防的,忽然感觉有人撩起了自己脸颊边的丝。
对方的手指微微带着凉意,是冷玉一样的触感。
他当场一怔,侧目地瞬间恰好望见观亭月瞪大眼睛凑上来,仿若瞧见什么新奇且意外的事情。
“燕山。”她眸中倒映的星河皓月宛如落入碧潭间的流光,近乎咫尺地挨在他耳畔,语气讶异,“你竟然有耳洞”
他被那双眼狠狠地撞了一下,竟有些张皇地捂住右耳上挂着的兽牙饰物那是山中村落的习俗,他从旁学来的。
观亭月不依不饶地去拿开他的手,好似求证般地说道“真的有啊”
然后又坐了回去,再开口时仍旧是嫌弃的。
“我都没有耳洞呢。”
对方轻轻嘀咕,隐约带着不甘,“你怎么比我还像个姑娘”
中秋过后的弦月因得太亮,把周遭的星辰全数掩盖了下去。
从长廊上行至尽头,观亭月瞥了一眼已然沦为养花之地的练武场,“前面应该便是东厢房。”
“大哥好些年没回家也许还不知道,老爹把这片厢房拆了大半,已经不能住人了。”
由于战事失利,政敌挑拨,大伯合府上下被朝廷查抄,在此之后他们家花大笔银钱奔走打点,能变卖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
燕山神色不自知地暗了暗,淡声说“是啊。连他自己的卧房里的多宝格和兵器架都没留下”
观亭月正不经意地应了一句,随即竟蓦地骤然驻足停步,目光极为探究地望过来。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印象中他应是从未去过京城的将军府才对,怎么知道老爹房中还有兵器架的
燕山隔着两步距离与眼前的人静默对视,恍惚有一瞬,他仿佛觉得已经被她看出什么来了。
“你是不”
观亭月刚起头,也就是在下一刻,她视线急挪往别处,戒备道,“谁”
邻近的草丛中有何物在动。
燕山猛地回神,几乎是本能地箭步冲到她前面,急刹在墙角之下。
原地空无一人,但地面的花木却明显地留着压痕,他蹲身细观时,现在压痕消失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足迹,而且沿白墙一路往上。
观亭月在他背后问,“找到了什么”
燕山拍去手上的尘泥,站起身,“没有。这墙不高,外面即是竹林,大约是跑进去了。”
不远处领路的仆从小跑而至,紧张地把他俩瞅着,“两位客人出什么事了莫非是有贼”
“人已经逃走,现下还不知晓是不是贼。”观亭月对他道,“不过最好去通知你们老爷一声,让他提防着些。”
言罢又朝那堵墙多看了几眼,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奇怪。
这种被人跟踪的违和感,似乎是从进城之前就有了,对方却不像是奔着观长河去的。
难道是冲她,,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