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霍显“啊”了声,“那又怎样,你也打不过我,你看,我把你吊起来,你跑都没法跑。”
少年气得呼吸都重了,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后面几日,霍显就跟有大病似的,每日卯时不到就醒来,醒来便要找魏饶的麻烦,不是让他到树下去扎马步,就是让他去柴房劈柴。
冬日昼短夜长,那个时辰天边还一丝天光未现,整个水榭笼罩在黑夜里,阒无人声,他便在旁盯着魏饶,时不时还要指点江山地数落他几句。
魏饶呢也不是个傻子,明显看出自己是被当枪使了,有人心里憋着气,又不舍得对夫人作,便尽数泄在他身上。
只见魏饶看他的眼神都要凝成冰霜了。
南月旁观全场,心道魏小公子脾气倒是收敛不少,可要再这么持续下去,只怕也要耐心告罄。
姬玉落也并非全无察觉,只是这一年来霍显脾气太好了,好到她都忘了当初这人其实暴躁得很,想当初他从她嘴里撬话无果,一只手险些将她掐死,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脾气
但若是当初也就好了,任他泄出来,许是这篇就翻过了,偏偏他在她这里阴阳怪气,话不说透,让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日霍显踩着子时回到内室,姬玉落特地撑着眼皮等他,待人上了榻,才侧身往他边上靠。
手也不是很老实,直从他寝衣下摆钻进去。
被霍显隔着衣裳摁住时,她道“我伤好了。”
霍显“哦”了声,似笑非笑地说“小伤么,跟我说什么呢。”
瞧,就是这样,
姬玉落忍了忍,翻身压在他身上,“你还要气到何时去”
霍显懒懒地瞥她一眼,“我怎么敢生气,玉落小姐主意多大啊,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说罢,也不顾姬玉落是什么表情,兀自将她推了下去,卷好被褥侧身躺了。
却只闭着眼,听到身侧那人语气不善唤了声霍遮安,然后重重倒下去,辗转反侧许久。
霍显勾了勾唇角,笑了。
他也不是故意和她生气,只是姬玉落这人不长记性,若是轻拿轻放,下回她伤了还敢瞒着。
本来就日日涉险,回到家中还要隐瞒,他又怎么敢放她十天半月不着家
姬玉落哪里知道霍显的阴谋诡计,只道这人气性似乎还见长,不由郁闷,睁着眼盯着幔帐看,这一看,夜半都还没生出睡意。
身侧的人倒是呼吸均匀。
眼看快要卯时,她干脆披衣出去了。
雾气朦胧,星月尚未隐去,仍似深夜一般高高挂在天上,投射在廊下,照出一片明亮湖海。
听柴房有动静,她便踱步过去。
一瞧竟是魏饶在劈柴,姬玉落提了提眉,道“你倒是听话。”
魏饶依旧不搭理人。
姬玉落也没有兴致与他闲聊,步入厨房,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那灶台上。
忽然就想起从前在京都霍府时,霍显亲自下了碗面。
那时以为他这样世家子弟出身,又是个敛财无数的奸臣,想来煮面定也不如何,故而才说自己不饿。
谁料他厨艺上颇有两把刷子,倒是让她自叹不如。
思及此,姬玉落下意识握了握那菜刀的刀柄,挣扎片刻,心道罢了,只当哄他一回。
姬玉落聪慧,学什么都很快。
幼时尤黛月逼她学琴,她学了,且学得很精,只是后来厌恶琴画之技,才渐渐生疏,后来乔夫人教她做生意、管理账簿,她亦是一点就通,上手极快,更不必说从师承楼盼春,所学之道尽能化为己用,是故对厨艺之事也有所高估。
待那后厨房梁被熏成木炭色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魏饶好生狼狈,灭了柴火后,立即开窗通风,疲惫不堪地坐在门外的长板凳上望着天。
姬玉落的披风上的貂毛都被熏成了黑色,她洗了把脸,甩了手上的水珠,面上还很淡定,“不许说出去。”
魏饶平复了下心情,冷静地闭上眼。
现在想来当初在破庙的日子也不是不好,至少不必受气,谁若欺他杀了就是了,哪像如今,反而憋闷。
少年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想的却是,他为何摊上这样一对师父师母。
姬玉落哪里管他想什么,离开后厨便垮下脸,连带着眉梢都压了下来。
霍显今日倒是好睡,睁眼即是天亮,刚披了大氅出来寻姬玉落,就在廊下与人撞了个正着。
启料这人一改昨夜认错的姿态,撩着冰冰凉凉的眼看他,更是斜眼看她,随后径直从他身侧走过去了,倒像是他惹着她一样。
霍显眯了眯眼,看她衣上落的那一点灰。
姬玉落在房中静坐了半响,四下无人时,便将毯子盖过脸,整个人烦闷地仰倒在软榻上。
从前她哪里会为这点小事闹心,如今性子倒是愈容易受影响了,而且郁气憋在心头,她都觉得要给憋出内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