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蔓延着一种被称为o39;苔生o39;的致命瘟疫。得了这种病的人被逐渐夺去性命,到死亡时会干枯得像一节腐朽的烂木,不久就会覆盖绿色的苔藓和五彩的洋花。o39;苔生o39;的传染性很强,仅仅是触碰就有可能被感染,火烧亦会激死者体内大量的o39;苔生o39;孢子,因此死者的尸体无法被好好敛葬,只能任其曝尸与这片致命绿色融为一体。渐渐地,建筑和地表完全被有毒植被覆盖,人们只能放弃家园前往o39;苔生o39;没有蔓延到的地带。”
“以帝都为中心辐射三千里,受帝皇荫蔽成了世界上十七个安全区之一。祖爷爷跟随祖帝建功立业,从那时起就定居在帝都世袭o39;荣誉家族o39;封号,昌荣近千年。祖宅位于帝都安全区内,o39;苔生o39;疫病也离我足够遥远。”
“我没有远大的志向,认为自己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好好过完短暂的一生便好。o39;苔生o39;这种世界性难题就交给那些聪慧过人、能力凡的学者修士们去解决。平淡而平凡,能敬养父母,能善待自己,如果有幸遇见喜欢的女人有幸被她喜欢,就再组建一个小家为人类延续星火。”
说到这里,丰雪夜缓缓看向对面的清平。月色皎洁,它从两片纱帘的缝隙间溜了进来,正巧落在清平的脸上。丰雪夜不觉得清平漂亮,他重生了太多次,人们的容貌就像一张张面谱,是艳是淡,注定不会在他擅长遗忘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此时此刻他同样如此觉得。只是他深陷在清平的表情里,看月光染上这双眉眼的忧伤在眼底积蓄一湾清泓。看她紧抿嘴角颤动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碰坏他平静的表面。恐怕这世上,只剩她会认真听他说话,理解他同情他,尽管她是那么不喜欢他。
在山村小院里他就是靠自己的可悲博得她的同情,不是吗?可这一次并不是故技重施。
“一切都不可能了。”
母亲死后父亲没有苟活。他是两个家族唯一的幸存者,而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丰雪夜……你哭了。”
她轻柔的声音稍显不可思议。
男人低下头,湿润立刻出现在手背上,他翻转手把那些东西弄干净手心又脏了。
怎么可以这样。
“没关系,我不会笑话你。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见其手臂刻板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清平忙从位子上站起来,拉住丰雪夜的手腕,“好了,干嘛都抹到衣服上?停不下来就哭干净,谁都有掉眼泪的时候。”
有必要打断这人的节奏,否则重复会越来越糟糕。此前她怎么没现这人如此脆弱偏执。
“放开。” 清平拧了拧眉,决意不放手。
手心里冰凉的皮肉挣了挣。真想逃离,她定阻止不了他。手腕子还在她手里攥着,还不说明他在求助吗?
清平切了一声,把那人的手夹到自己嘎吱窝里暖着。
这年头修行之人不流行用灵力暖身体了,还一个二个穿得单薄风流。
清平从怀里把帕子掏出来。
“衣服弄湿了风一吹会很冷。”所以,请抹到手帕上。
眼前是她捏着素帕的手,距离近到恨不能直接替他擦眼泪。
丰雪夜回忆了一下,在她面前哭已经是第三次了。
“什么第三次?”
她不明所以地问他。
“没什么……”
清平无奈地看着他就着她的手和帕子擦眼泪。这样倒乖巧,比平日冷冰冰的样子顺眼。
他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情绪失控的情况并不多。自己只是他利益互换的合作者,看见他这副真实的面貌,想来他身边已没有能为他宣泄开解的人了。
“话说,你怎么会在魔界?”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她扯起别的话题争取把这该死的悲情氛围瓦解。另一方面,她确实好奇这点。
那人闷声不响,细长秀气的瑞凤眼幽怨地向上瞅着她,看来情绪还没泄完。
这人的长相没情绪时只能看出极致的清秀,可这五官一但鲜活起来就是说不上的媚态,眉下痣绝对点睛之笔,搭配他那秀逸的眼廓纤密的睫毛,清平就老想研究他这长相,真是从不同的角度看就是不同的美感。
认命地陪着丰雪夜给他暖手,清平的心思一会儿在修罗二身上一会儿在丰雪夜身上,最后直接神游站得她脚都麻了。这人勉强有一丁点儿良心,拽着她坐到石桌上,那真是凉屁股,她狠狠奉上一句:“我谢谢你嗷。”阴阳怪气。
“来魔界是为了见酆都帝。”
清平回过神来说,“哦,顺路吗?”
“不顺。想见你所以拐过来。”
“来都来了,你给我传些灵力,也许会用上。”
“……??”
这半月研读《黄舆六道》,那几页翻来覆去地看有了些心得体悟,说不准能助陈一列长脱离生命危险。
安慰丰雪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从他身上讨些灵力帮助陈一,此乃支撑她在风中罚站的两大动力。
“别忘了我们是合作……”
“知道了。”男人没好气地打断她。
暖流从左手心散到全身,空虚的丹田渐渐充裕,直到再也吃不下一点。
海崖上摩诘罗丸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两个人在亭子里说的话不差一句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却不理解这些话语背后隐秘的情绪。
不明所以的废话和这呼啸的海风有什么区别? 修罗二嫌痒地皱了皱鼻子,睡得十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