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顾长雪的余光扫见重一给这些人分了铜钱。
给的不多,不足以勾起贪欲,让人杀人越货。却也能让人吃上几天的饱饭。
他便没再回头去看,转而加快了步伐,登上东边的一处高地?。
“老爷还不舍得松手?”
站在高台上,颜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顾长雪没理他,只对着犹豫地?跟上来?的九天和玄银卫道:“还傻跟着干什么?方才那?人说的话没听到?去有火光和哭声的地?方探听情况。”
玄银卫们巴不得能飞着走?人,偏偏又不敢在颜王没准许的情况下擅自听小皇帝的指示,只能小心?翼翼地?看向颜王。
“去吧。”好?在颜王似乎遇到正?事?还算靠谱,随意颔允了玄银卫离开。
原本?围聚了一圈人的高台上顿时空空荡荡,只剩下两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能松手了?”顾长雪丢掉了在人前?强撑的风度,扭头磨着牙瞪颜王,“是朕不舍得放开吗??”
这人跟个傻逼似的非摁着他的手不让动,他几次想抽手,除了让自己的手骨痛得更厉害,屁用没有。
颜王神色如常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陛下当着人的面对我百般骚扰,臣觉得不大公平。”
公平你个头,顾长雪咬牙:“你难道还想讨回来??顾颜,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幼稚的人?”
“臣不幼稚,”颜王已经开始动手讨回来?了,他长臂一抬,反将方才还作威作福的老爷揽进?怀里,背贴胸的抱着,手搭上衣领,“臣只是睚眦必报。”
“……”顾长雪绷紧了脸。
颜王说报复,真的只是报复。他做的甚至还没有顾长雪过火,至少没照葫芦画瓢扯坏帝王的衣襟。
但?对方那?只筋骨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挑开衣领时,反而让顾长雪觉得更难熬,头皮都随着对方的手指慢慢摩挲过衣襟而微微麻。
顾长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冷冷的警告声有点哑:“顾颜。”
他想说试探就试探,怀疑就怀疑,他们俩之间本?就是合该你死我活的关系,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掺杂进?一些本?不需要?附带的东西。
但?回想起来?,本?就是他先撒了“我怀了你的孩子”这样荒谬的谎,是他先为他们之间本?该生死相争的冰冷关系多蒙上了一层隐含着暧昧的私人关系。
男宠的谎是颜王提议的。
伸手探进?衣襟,落实男宠之实的举动是他做的。
他们如今彼此纠缠地?站在风雪之中?的高台上,乍一看似乎毫无道理,又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必然会通往某个不可能只有纯粹敌意的方向。
“你的呼吸声变重了,陛下。”颜王近乎贴着他的耳畔,以往总是平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双方都琢磨不透的情绪,“臣好?像能感觉到你的心?跳。”
明明他的手并没有挨着顾长雪的胸膛。
顾长雪冷嗤了一声:“彼此彼此。”
谁都说不清楚,这份加的心?跳究竟起源于真实的一时动情,还是危机感与征服欲共同作祟,激了他们的肾上腺素。
总之在寒风中?,顾长雪听到颜王好?听的声音极轻地?问了句冷不冷,然后那?只隔靴搔痒的手掌从衣襟里抽出来?,隔着不怎么厚实的布料,终于压上实处。
“……”顾长雪垂落的眼睫微动了一下,冷着脸道,“朕可没碰你的胸。这也算公平的报复?”
颜王看着帝王泛着红的耳尖笑了一下——并不急促,也不像之前?那?样昙花一现便收敛了情绪,后续的话里也带着几分克制过后的笑意:“陛下总是先臣一步,臣这是未雨绸缪。”
他又道:“而且也是怕陛下冷。”
冷个屁,他从小就不怕冷。顾长雪这么想着,望向远方:“……喂。”
“嗯。”颜王微微抬起头。
他站在顾长雪身后,与顾长雪享有同样的视角,显然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揽着顾长雪的肩臂力量微松。
顾长雪蹙眉望着某条街巷:“那?个带帘帽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个生活困苦的沙民。”
不光不是沙民,还很有可能身怀武艺,顾长雪看到那?人的腰间挂着一柄剑,行走?起来?的步伐也与不习武的人有着些微的不同。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颜王已经带着他悄无声息地?掠至那?条街巷的隔壁,只是箍着他腰的手还是没放。
顾长雪不知道旁边的人什么时候会转过拐弯角,和他们碰上,只能脸上挂着假笑去抓颜王的手腕:“撒开。”
“不撒,”颜王公平地?道,“先前?陛下占便宜都在人前?,我还没在人前?占过。”
占你……顾长雪在心?里啐骂到一半,不得不收敛心?神,因为那?个带着帘帽的人已经跨过了拐弯角,向着他们直走?来?。
这人并不高,透过帽帘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并不怎么薄的帽帘多少起到了些遮掩的作用,模糊了少年的面孔,但?即便如此,也能从对方行走?的姿态中?窥探到一丝风尘仆仆和颓唐的疲惫。
这份颓唐和他的年纪很不搭。顾长雪望着少年剑客略显单薄的脊背,莫名觉得对方的肩上似乎压着什么无形的重负,令他本?该高傲挺直的脊梁承受不住地?微微驼下,行走?的步伐里也带着沉默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