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不知已经跪了多久,不知不觉的竟然跪着睡着了。恍惚间,秋月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朦胧的眼睛里望去,竟然是三郎玄女的身影。
“该生的还是生了,你快起来吧!”三郎一边扶着秋月起身一边说。由于跪的时间太久了,秋月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三郎使了很大的劲才把秋月安顿着坐好。
凤凰看着秋月由于爬山磨的血肉模糊的手,赶忙找来药品给秋月处理手上已经干了的的血渍,然后温柔的给秋月包扎好伤口。秋月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她扭头望着站在旁边的三郎问道:“莫非玄女姐姐已经知道我家若凡有难了,那还求玄女想办法救他一命,我们色目族,果儿和我都不能没有若凡啊!”秋月边说边起身又要下跪,可是由于双腿还没恢复知觉,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凤凰见状,赶紧把秋月按住,让她坐在椅子上。
“秋月姑娘,很多事情命里都有定数,若凡命里有此一劫。虽然他现在昏迷不醒人在天牢,可是未来的老魏却苏醒过来了,这也是造化。”三郎说着从口袋摸出两个创可贴,给秋月粘在没有包扎到位的地方接着说道:“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老魏醒来了,起初我不以为然,直到刚才睡着的时候,又被你在梦中唤醒,我才意识到此事并不好办。”
“玄女姐姐,那你要怎样才能救回来凡儿,做什么事我都愿意。”月儿焦急的问着。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三郎顿了顿语气,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接着说道:“若凡并不是不能救,只是要费点周折和不可逆转的一生,秋月姑娘,你不要插话,听我慢慢给你说。你大概也听若凡说了,他在未来只是个农民工,我前几日从蓬莱岛回来,又去了老魏那边。把这件事认真的盘实捋顺。你现在要救凡儿,只能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就是跟我穿越到我们那个时代,然后我带你去老魏家里。我想老魏昏迷期间肯定也在梦中见过此刻的你,你要是去了他必然会感到错乱,一时失了心智,再次昏迷过去,当然也有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和若凡在这边好好生活了。”
“那他昏迷不醒了,他夫人怎么办?”秋月问道。
“他夫人对他本身也不够好,如果昏迷了,他夫人很大程度会放弃他,拔了呼吸器,让他直接死亡。”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秋月旁边接着说道。
“那不行,我不能害了若凡的未来,他这一世已经家破人亡族人被灭,我怎么能忍心未来的他再无声的死去呢。”秋月说着说着抽泣了起来。
“你别哭了,听我说完好吗?你找我不是为了找解决办法的吗?一直哭哭啼啼的怎么解决问题。”三郎最见不得女人哭,不由得责备了起来。秋月见三郎有些生气赶忙抹了抹眼泪,不再哭泣,只是由于悲伤过度,身体不停的抽搐着。
看着秋月这般悲伤,三郎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她把手放在秋月手上接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老魏就昏迷一下,这边若凡有了一丝机会逃出来,可是那边再醒,你家凡儿还是会再次昏迷的,只不过是昏迷在你身边罢了。当然此事还有第二种办法,你可要听仔细了,这第二种办法呢,就是你必须杀了你身边除了灵儿外的其他四人!”三郎说完,看了一眼秋月的眼睛,此刻秋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茫然,她不知道这和常喜、同乐他们又有什么联系。三郎看秋月一脸懵,接着说:“常喜、同乐、夜蓝儿、阿娜,这四人呢,未来里是和老魏一起在工地务工的。可是这四人看老魏人老实,就成天捉弄他,让他做最重的活,又在工长面前抢功劳。像给老魏泡面里加白灰,水瓶子尿尿这种事是隔三差五都会上演。而这次老魏本来不用昏迷,就是因为这四人在塔吊钢丝绳上做了手脚,然后又把老魏骗到死角无法躲避的地方。等老魏过去,钢丝绳卡扣脱落,一吨多重的木板就这样把准备解钩子的老魏卡在了墙上。等指挥现,救援人员过去的时候,老魏已经由于挤压缺氧昏死过去了。而那四人看闯了祸,也赶忙溜到其他工作面假装不知生了什么事。”三郎说着,拧开手中的可乐喝了一口。
“那他们四人后来呢,我为什么要杀了现在的他们?”秋月不解的问。
三郎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庙里来回走着转着说:“为什么要杀他们,就是因为这事情很巧,巧到我都觉得世间万物都是注定好的。那四人见闯了祸好些天也没人现怀疑,自然就放松了警惕,回到了从前的样子。该喝酒喝酒,该出去唱歌唱歌,像个没事人一样。有一天下班后,他们四人照常买了小菜白酒,在出租屋里喝酒吹牛侃大山。一直闹腾到半夜,有人提议去山里纳凉,于是四人就趁着酒劲开车进了山,山路蜿蜒崎岖,又是酒后驾驶,四人没进山多久就冲下了挂壁公路。就这样的巧,四个人竟然都没有死,而是集体陷入昏迷,现在还在医院特护病房里集体躺着呢。”
“好,真是太好了,摔死他们!”秋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让你杀常喜他们,就是因为你家若凡,把谁都当宝,给他们吃什么万年丹,这下倒好,他们在这边称王称霸潇洒自在鲜衣怒马的,而那边的四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他们早醒过来,以他们的尿性,爱打麻将喝酒吹牛,陷害老魏的事自己早都酒后吐真言的说出来了。这样一来老魏是不是就可以找他们追责了,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靠做保洁的媳妇伺候,完全可以请专业的人照顾,起码家里生活条件能改善了吧……”三郎狠狠的砸了一下椅子扶手气的说:“都是命,都是自找的……”
望着三郎如此生气,眼神又如此坚定,秋月判断三郎说的都是事实。她拍了拍三郎的肩膀,小声问道:“是不是杀了这四人,那边的四人就会醒,醒来悔悟了,老魏就能得到应有的补偿金了?”
“你还算听明白了,一是老魏得到补偿金了,二是老魏真的痊愈了,好了,你家若凡也就没有昏迷的危险了,毕竟他能梦中穿越过来,是注定的,不像其他人,是他拿万年丹塑造的,还塑造的是未来的凶手,你说气人不气人?”三郎再次望了望秋月。
此刻的秋月,两只手茫然的拨弄着垂下来的头。她不敢想,常乐、夜蓝儿他们那么的好,那么的善良,未来怎么会是无耻混蛋呢?而这些伴随她和若凡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的人,她又怎么忍心把他们都杀了呢。
三郎好像看出了秋月的为难,不由得说出了第三种解决方法:“秋月姑娘,是不是很难抉择?不过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三郎说还有一个办法,秋月腾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迫切的问道。
“这最后一个办法嘛,就得秋月你做出牺牲了,如果你答应了这个办法,以后你可就没办法见到若凡了,只能在岁月轮回里,等着若凡再遇见你。还是不要试的好……哎——”三郎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秋月忽然上前一步,咕咚一下跪在三郎面前:“玄女姐姐,您还是告诉月儿吧!不论什么办法,月儿自己决定要不要尝试好吗?求你了!”三郎和凤凰赶忙搀扶秋月,可是不论怎么劝说拉扯,秋月就是跪着:“玄女要是不说,月儿就长跪不起!”
“犟,看到了吗?这就是犟种!”三郎一边拉秋月,一边给凤凰说道。看拉不起来跪着的秋月,三郎松了口:“你快起来,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告诉你就是了。”
听到三郎松口,秋月才站了起来再次坐到椅子上。
“秋月,这第三个办法是最有效的,也是最无情的。你听好,若是不舍得老魏昏迷不醒,不舍的你们七姊妹自相残杀,就只能牺牲你了。你和若凡本没有姻缘线,之因他穿越过来你们定了终身,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后,他便无法再全身而退。你要是执意要救他,就自己自杀吧!你死后会化身一颗万年丹,也可以叫忘情丹,这万年丹若凡吃了自然就醒来了。当然他醒来后会不记得你是谁,你们的孩子果儿也只能让灵儿帮忙照顾了。当然你虽然为情为救若凡而死,却不会真的消失,你会进入第三空间,一个人在山中结界里孤独的生活。”三郎已经不再注视秋月,她感到秋月明显的瘫软了,头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全白了。
“那,那我们,那我们还会见面吗?他会找我吗?他……”秋月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始问。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如果他心里还有你的影子,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当然这只是假设,你要考虑清楚,从此刻到未来我们那个时代,那可是一千多年。一千多年,世间会生太多的事,而你一个人只能在结界里和你的爱马旋风为伴。伴随你的是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思念,也许这个思念和等待就没有尽头。”三郎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智能手机。她打开相册,在里面翻找出两段视频。
三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朝着秋月滑过去说:“你先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吧!或许可以帮着你做个决定。”
秋月拿起桌上的手机,这可是她想象也想象不出来的东西。一个长方形的,金属质感的薄片上竟然出现一堆她没见过的东西。她颤抖着,按着凤凰的隔空指示,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只见视频里,一个标准的关中小院,跟随摄像者的视角,敲开了两扇木门。开门的不是别人,而是老魏的媳妇,这个女人虽然已经老了很多,却还是能从脸上看出她长得和若凡在色目背回来那个包袱里照片上的女人一个模样?女人开了门,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走着进了偏房。院子里长着一颗巨大的桐树,桐树不远处还有一颗杏树,风一吹,树上的杏子晃晃悠悠的,犹如拍视频的人手中的机器一样,一点也不稳。
随着镜头跟着女人进了偏房,一个大土炕映入眼帘。粗布织的蓝白色的床单竟然和色目若凡带回的包袱一个颜色,不用怀疑,面料也一模一样。再看炕上,一床红绸被子下,躺着一个虚弱的男人,这男人虽然虚弱不堪,却也能看出和若凡年轻时长得一个样。
刚才的女人,出了偏房,没多久端了一碗汤进了屋:“老魏,老魏,你娃的同学又来看你了,你和娃说说话,一会把这中药喝了!”女人放下碗,转身给摄像的人说:“女子,你先坐,我去火房烧点水,给咱揍饭。”女子说完便又出了屋。
“玄女姐姐,这是谁?我怎么能看到这些?”秋月不解的问,她好奇手中的手机,好奇从来没想到过事情还会这样被记录。
“月儿姑娘,你看你的,这是我去老魏家录的视频,你看就行了。”
视频里,女人出了屋后,三郎从包里翻出一沓纸币,她掀起枕头的一角,把纸币塞了进去。就在三郎做完这些,刚才去厨房的女人又拿了一个洋瓷缸子进了屋:“女子,你先喝点茶,天气热了包受热唠!”
三郎赶忙从炕沿跳到地上,接过老魏媳妇手中的搪瓷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慢慢抿着嘴喝了一口。
炕上躺着的老魏此刻好像清醒着,他拍着炕边虚弱的朝着三郎喊:“坐,娃,坐哈……”
老魏媳妇见状,一手扶着老魏的腰,一手端起中药给老魏就往嘴里喂。可能药太烫了,老魏一侧脑袋,一躲避,药洒了一被子。老魏媳妇生气的把碗往炕头一放,照着老魏脸上就是一耳光,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把你这害货,咋不一哈压死起!你把我害到啥时候去呀!耐球货……”她一边骂,一边哭,老魏或许是因为药倒了,或许是因为被媳妇在外人面前骂了,又或许是被打疼了,也哇呜哇呜的哭了起来。三郎看气氛有些不对,赶紧放下了茶缸:“姨,我想起来下午还有课,我就不待了,我先走咧!”说完就不顾留让的出了门。视频突然黑了……
“哦,秋月姑娘,这段完了。”三郎解释道。再看秋月,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她为什么打他,为什么,玄女,求你了,带我过去杀了这毒妇!”秋月激动的脸上青筋暴起,我想要是此刻老魏媳妇在面前,秋月能生吞了她。
“秋月姑娘,你别冲动,那老魏是老魏,他有他的人生,若凡是若凡,你先平复一下心情!”三郎说着,示意凤凰给秋月拿了一杯水。秋月接过水,哆嗦着一口喝完:“凤凰姑娘,给我看下一个吧!”
凤凰拿起手机,解开密码翻出第二个视频,打开放到了秋月面前。长安医院,视频开始映入眼帘的是这几个大字,只见三郎进了医院,从水泥路面穿过进了大厅。大厅里的人穿着打扮都和三郎差不多,很多人拿着和自己面前一样的手机在那划拉,姑娘们穿着露腿的裤子,男人好多都穿着没有袖子的上衣。随着三郎进电梯,出电梯,很快视角来到住院特护区,推开病房门,两张床并排放着。床上各自躺着各自的病人,虽然病人鼻孔插着氧气管,身上很多检测器上的线粘贴着,秋月还是一眼认出这二人就是常喜和同乐。常喜的两个胳膊都被石膏固定着,显然是两个胳膊都骨折了,再看同乐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条腿已经不见了,另外一条腿也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找谁,你在这干什么?”一个白衣长褂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镜头质问三郎。
“护士,我找内科六病房18床,王二狗!”三郎镇定的回答着。
“这里是脑神经科,你跑错了,赶紧出去!”护士急躁的把三郎撵了出去。出了病房门,三郎并没有离去,而是去了另外一头的病房。还是熟悉的环境,还是熟悉的布置,床上躺着的还是两个人。只是这二人都是女人,一个是阿娜,另外一个便是夜蓝儿了。
夜蓝儿头已经被剃完了,眼睛肿的乌青亮,额头像是被蚂蚁啃食过,歪歪斜斜的布着好几道疤痕。她鼻孔自然也插着氧气管,看起来和阿娜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两条腿都被截肢了。
镜头转换到阿娜那边,说是阿娜,只能推测是阿娜,毕竟这个阿娜头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从床头的信息牌上看出,这确实是阿娜。一个塑料袋挂在床边,里面黄不拉几的明显是尿液。镜头在屋里没太多停留,随着眼前一黑,这段视频也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