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司機見他呆住,以為他嚇傻了趕緊拉了他一下,問他要不要趁現在趕緊開走。
【救我!】
那是他隔著窗都能意識到的呼救,對方似乎在說話,應該是在說的,雖然隔著玻璃他聽不見。對方很快被幾個衝過來的白大褂按住,他只能看到那人亂糟糟的發頂,看不清臉,也看不出對方是什麼年紀。鬼使神差的,他搖下那面透明的玻璃,把隔在外面正在發生的一切鬧事入了耳。
於是趙宇弛在司機震驚的目光中,把手伸出窗口,握住了那隻拼了命往車子裡伸的手腕——好細,那是他握住後的第一想法。那個病人被制服在車子邊上,腦袋被強行壓低,他探出腦袋,問:「你們為什麼要抓他?」
「!」
「?」
穿著白大褂的人在看到他的臉的那刻,有一瞬間的震驚,但很快就又被壓下立馬恢復正常,其中一個說他們是正在抓出逃的精神病,此人具有很強攻擊性,提醒他要是不想被誤傷就趕緊鬆手。
「。。。。。。。。。」趙宇弛沉默一會還是鬆開了手。
然而就在他鬆手的瞬間,一雙瞪大而又猩紅的眼球忽的撞入視線,他得已看到這個人的小半張臉,那張臉的劉海又髒又長擋了大部分的眼睛,但是因為眼球充血紅腫所以還是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
趙宇輝一眼就注意到計程車里那抹熟悉的側臉,他想大喊,大喊你看看我,仔細看看我,我被人綁架了,救救我啊哥哥。可是不行,他甚至還沒發出聲,就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嘴。
「唔。。。唔!!」
他想握緊趙宇弛的手,可是不行,此刻他的雙手已經被死死的壓在身後了,於是他只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與他幾乎面對面的人。
他只能祈禱對方能認出他,瞪眼,眨眼,可惜都不行,奇蹟還是沒有朝他降臨,趙宇弛只是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後挪身子。
「抱歉,嚇到您了。」
他身後傳來惡魔的低語,於是,他終於被幾個人施力強行往後拖。
不。。。不行。。。怎麼能。。。!?
為什麼。。。哥哥你不認識我嗎?我是趙宇輝啊,那天我沒回家你一直沒發現,沒有找過我嗎,還是你又生氣了,不想要我回家?
可惜他什麼都說不出口,被捂著嘴,只能發出可笑的嗚嗚聲,眼睜睜看著他與趙宇弛之間再次被擋風玻璃隔上。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折騰了那麼久,走了那麼久他早就沒力氣了,於是,在趙宇弛轉過腦袋後,他終於沒了最後一絲力氣,被人順利拖走了。
比被抓回去更絕望的是你的親人就站在你面前,可他卻不認識你,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去而自己只能等待再次被關回到那個地獄的結局。
司機把車窗控上再次把一切喧囂切斷,掰過他肩膀慢悠悠地說,「現在的老頭老太發起瘋來真是沒邊,你說是吧,我勸你還是別沾上得好,一旦被精神病惦記上,很容易被報復的知道嗎。我是過來人好心提醒你。」
趙宇弛左耳進右耳出,一會突然覺得不對,趕緊轉過頭去,剛才還很激動的「精神病」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被一個白大褂男人扛在肩上。他只能看到那人長長的病號褲下,一雙血肉模糊的髒腳——沒穿鞋,很大機率真的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嗎。
那人為什麼看到自己會那麼激動呢?
他回神,可那伙人卻又都不見了。
是自己想多了嗎。
司機絮絮叨叨的開啟引擎,他卻又忽的被窗外的建築一下吸引了注意力——等等,他趴在玻璃窗前,看向逐漸向後移的建築,這裡,這裡不是自己搬離的那間公寓樓嗎!?
剛剛那個人。。。是巧合嗎?他又嘗試去尋找那抹身影,可惜那伙人早就不見了。
他的眼皮狂跳。心臟也是。
不行!
這事沒完,趙妍!!
————
嘔———
趙宇輝扶著牆不停的吐,吐得已經沒東西可吐,也還要乾嘔,仿佛是要把胃也從肚子裡吐出來。就在他旁邊,昨天還要他懷有出去希望的女孩,今天就在他隔壁床自殺了。
她死掉了。
死了到現在至少已經兩個小時,天氣悶熱,甚至已經有不少蒼蠅在他耳邊不停的浮旋。他想把女孩身體邊的蒼蠅趕走,可是怎麼揮卻都無濟於事。就連他沾上了血的地方也同意不能倖免於難,他瞪著眼球,蒼蠅就這樣大膽的落在他沾了血的臉上。
被抓回來後的十幾天,這地方因為以「培養」感情為由強行要他與女孩關在一個房間治療,剛開始女孩還能和他說說話,說至少兩個人有伴能不那麼難熬。還約好了以後出去就一定要找機會一起喝一杯。
她朝他微微笑著,看起來對出去後的日子充滿了希望。
女孩跟他說自己家也是做生意的。
她說自己從四歲開始學跳舞。
她說自己今年二十,有個從初中起就喜歡的女孩,兩個人好不容易兩情相悅在一起,可是她爸爸不同意,接著她又說自己爸爸最疼她,不會對他們下那麼死手。
後來,她突然看向自己的腿,說自己的腿已經萎縮了以後不能跳舞了該怎麼辦?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把自己的雞毛蒜皮事也說給她希望她能開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