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阿木尔嘶吼,伸手想要抓住父亲。
“阿木尔,走,阿爸来不及……”索尔根抡刀成圆,借着重刀短暂震退了半围上来的武士,语速快得惊人,“阿爸来不及上马了,你抓好绳子,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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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人不杀高不过马背的孩子!”
索尔根竭力喊出这句话,而后甩掌落在马腹,黑马吃痛就要狂奔,而他也在最后一声落下时大口地喘起粗气。
“不行……”阿木尔带着哭腔,俯下身子,就要在颠簸中滑下马背。
黑马动了,从青马铁甲让出的间隙里窜逃出去。
索尔根与孩子对视,在间隙合上的最后一刻,老人终于要闭上眼了。
他屈膝扶柄,厚铁大刀纵立身前,染红的宽刃在空白处倒映出武士的狰狞,苍鹰们锐目圆瞪,贪婪、凶狠,杀意磅礴。
年迈的雄狮已经伤痕累累,他拉耸着就要合上的眼皮,静静等待着利爪加身。
他曾惊叹过草原辽阔、感慨过中洲人筑造的天地玄关,沉醉在蛮族人歌颂千年的大风里,痴迷于能驰骋万里沃野的骏马。但现在,他离死亡只差一把刀的距离。
刀距,三尺有余,但却是蛮族武士的一生。
在最接近牧云天的一刻,老人不再是什么汗王,他只是一个父亲,只想要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杀了他。”雷虎忽然平静,话音颤抖而又平淡,没有了原先的疯狂,他催马上前,满脸肃穆地盯着眼前如风烛雨灯的老人。
“杀!杀!杀……”无数嘶吼响彻天地。
雷虎愣住了,风原铁骑也愣住了,声音似乎是顺着北面的风袭来,那不是他们的怒吼。
黑色怒潮在天地狂奔,青色密林摧枯拉朽般崩塌。
可戈怒目冲阵,这位铁游骑大统领竟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阵前,身后黑甲武士的战意被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此战是要去救汗王,但仅是看见本帐的大统领不畏生死地冲在一线,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正印了一句话:
逢战列阵,一将先,则万军从。
“哥哥!”可戈怒吼着冲开驻足阻拦的风原铁骑,那把与汗王一模一样的厚铁大刀在他手里旋卷如风,在这一刻,他看见了闪动的缝隙里驻刀而立的血色背影,青马环伺,铁甲武士已经奔跑向中心。
“再撑一刀啊!”可戈撕心裂肺地喊。
好熟悉的声音,是叫我再撑一刀吗?哪里……来的刀?
仿佛是神明注视,冷月穿过阴云,再穿过滚滚苍烟,逐渐点亮武士的头顶。
索尔根好像听见自己胸膛深处挤出来的咆哮,他感受到厚铁大刀在掌心里不断跳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刀身发出与他同频的心跳,并且愈发强烈,如此汹涌的脉动几乎要把他整个身躯撕裂。
雷虎也想要下马上前,却被护卫带马拦住,他瞪向护卫,可后者却丝毫不惧。
“统领,现在您不能下马!北面的……兄弟们要撑不住了。”护卫急切道。
“那就把他杀了!”雷虎冲周围大吼,“全部人一起上!把他杀了!”
无需他再下令,步进的布兰戈德武士们已经高举起了弯刀,没有那匹碍事的马和孩子,站在中心的老人露出了全部破绽。
索尔根仍未抬起头,但埋在底下的目光却充斥了无尽的暴戾,随着四周步伐愈发沉重,那把被他攥紧的厚铁大刀逐渐倾斜,直到他能在刀身的空白处看见自己的脸。
老了啊。
他的叹息。
铁青色的刀影里映出无比陌生却又熟悉的狰狞和狂悖,他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他站在北庭宫下对着父亲咆哮的年纪。
血滴上刀锋,溅出鲜红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