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奇的,卻沒有那麼好奇。
若非得問出個緣由來,又要兜著圈子繞,哭了怎麼辦?陳自祈從未哄過孩子。事實上,僅僅是這層擔憂,就令他暫時擱淺這份好奇。
他認為自己是覺得麻煩的。因由這份麻煩,理所當然為自己套了個思維導圖,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往後總有一天,是能看見的。
不急於一時。
這樣想,就理通了。
總歸是屬於自己的物件,什麼時候看,什麼時候發現,又有什麼關係?不會有人能越過他去。
深夜,小孩睡在身側,陳自祈依靠在枕頭上,隔著劉海摸上他的眼睛,又隔著眼皮摸到圓滾滾眼球,腦袋裡想像它的模樣,覺得分外有。
女傭守在門外,直到深夜,才聽見少年的聲音響起,低低的,「進來。」
小孩由陳自祈懷中到了女傭懷裡,這段時間的照顧很有見效,消瘦的身體已經養了些肉,個頭也竄了點,幸而不多,女傭還能抱得住。
「回去吧。」
小孩身上裹著一條羊絨毯子,睡得極安穩。
女傭抱著他出了房間,走了幾步,就到了隔壁。
推開門,例行將小孩放在床上,正要離開時,女傭餘光瞥見一道黑色的重影,微微一頓。
扭身,又定定注視幾眼,手指克制不住撩起他額前的碎發——
一條黑紗,嚴嚴實實遮住了這雙眼睛。
不論好的,壞的,醜陋的,美麗的,統統變成了不可見人的。
由霸道的少年訂立的規則如是,旁人無法也不能先他一步採摘甜蜜的果實。
如若勝利不能全須全尾屬於我,那麼,自然也不能是這世上的任意一個人。
於寵物如此,於陳三願,更是如此。
陳三願對於黑紗的存在適應得極快。
或許是陳自祈的獎勵過於惑人,又或是本身就無謂,當個半瞎子,能夠安靜蹲在角落裡,吃好喝好,於他而言,確是美事一樁。
儘管他也覺得困惑,詢問這個將他當貓來養的哥哥,「我能摘下來嗎?」
陳自祈的答案是,「不行。」
很誇張,也很符合他霸道的脾性。
他說完這句話原本等著小孩開口詢問緣由,然而沒有。
這無知無畏的孩子點了點頭,乖巧道:「我知道了。」
如此,就這樣簡單接受了命運。
仿佛喝水吃飯那樣隨意,家中多了一個人造瞎子。
最常在陳自祈的輪椅上見到他,偶爾,會蜷縮在少年的腿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