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臨祁也是開門的動作,那隻被風雪吹得刺骨凍紅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穆久的身體。
大風呼嘯而過,吹散臨祁發間的雪,剛到屋子裡面就融化了,從髮絲滾落到脖頸間,泛著冷颼颼的寒氣。
臨祁將門迅捷的關上了,生怕外面的風颳到屋子裡面。
他用僵硬的手指捏起那封信,依舊是站著的姿勢。
穆久就坐在隔了他一個位置的地方。
中間空著把椅子。
臨祁輕輕地咳了兩聲,但還是把咳嗽聲憋了回去,這幾日天氣惡劣,不小心染上了風寒。
他不敢離穆久太近,又移了兩步過去。
穆久依舊是垂眉低睫,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眶下,將那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淡了。
這個孩子,像是吸走了他所有的精氣。
臨祁嗓音喑啞,在他的不遠處,念著信封上的內容。
穆久從一開始的面無表情,神情淡漠,到後面的眼眸濕潤,充滿了亮晶晶的水色。
也許,只有他僅剩的家人,這唯一的,濃烈的,卻又顯得那般遙不可及的親情,才能夠打動他內心那塊,寸草不生,滿目荒夷的乾涸之地。
聽完後,穆久顫顫的問了句,「你之前說,我二哥,在外國過的很不好,是真的嗎」
臨祁遲疑了下,不想讓他難過,小小的撒了個謊,「我騙你的。」
「哦。」穆久煽動嘴唇,弧度很小。
七個月了,孩子都七個月了。
臨祁雙目失神,那份陰戾之氣,徹底湮滅,還多了幾分疲憊。這段時間,累的不止穆久,還有他。
心力交瘁。
他總覺得這樣不夠,還不夠好,還不足以挽留穆久。
臨祁注視著他,深邃的眉骨之間,傲氣早已蕩然無存。
接著,他以一種有點懇求的口吻講道:「我能,聽聽這個孩子的聲音嗎?」
這是這一次,臨祁正大光明的提出,想要接觸他肚子裡的孩子。
不再是三更半夜,做賊似的,非要等他睡著了的時候。
穆久沒有講話,依舊是坐著的動作,他也沒看臨祁,只是麻木地盯著某一個看不清的地方。
臨祁走了過去,蹲在他前面的位置,像極了被捕獲之後的野獸,折斷了腰身。
他將自己的臉,謹小慎微的,貼在那僅有層布料阻隔的肚皮上,裡面還窩著一個鮮活的,快要來到這個人世間的生命。
是與他血脈相連的,親骨肉。
臨祁眼眶逐漸變得血紅起來,連眼角都染上了那樣的顏色,他很認真的問著穆久,「如果孩子長得像你,你會願意留下來,跟我一起將它撫養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