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順著聲音,我掛斷了電話。
手心一片潮濕,江喻沒能識破我的謊言。
以前趙子磊總說我不會撒謊,慌亂的情緒掩蓋不住顫抖的聲音。班長喜歡看一些青春疼痛的小說,總告訴我人的成長不是漸漸地,或許是某個夜晚,某個瞬間就一下子長大了。
趙子磊笑她幼稚,但我在這一刻好像真的嘗到了成長的滋味兒,而我長大之後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面不改色的撒謊。
頭頂的天花板一片模糊的花白,我眨著眼睛看了一陣也沒能讓視線對焦,最後索性轉身把自己蜷縮在一起,不管不顧的閉上了眼睛。
隔天一早趙子磊就打來了電話,楊哥和嚴屹的聲音混在一起,幾個人嘻嘻哈哈的說怕我記不得路,要來接我。
試探空閒時間的計劃沒能成,我也只好按照紀南雨說的出門二十分鐘,我絞盡腦汁的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掛掉電話時又開始愁要以什麼理由再提前離開。
九月初,市裡的天氣開始轉涼,紀南雨寄來的衣服也應著季節換,出門前我在臥室往包里裝了件黑色外套,藏在衣服底下飛快的跑出了門。
去楊煙凝家的路我還記得,我踩著自行車爭分奪秒的沖,臨拐彎時又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掏出那件黑色外套披上,又慌忙重跨上車跌跌撞撞的拐進小路。
我到時楊煙凝的診所門大敞開,一股濃濃的香氣順著飄散出來。楊哥換了張大桌子,趙子磊和嚴屹正圍著火鍋往裡下菜。
「小遠來了,」楊煙凝從一旁的隔間出來,濕漉漉的手掌故意往我臉上抹,邊笑邊說:「磊磊說怕你不認識路,專門大敞開門讓你聞著味兒來。」
趙子磊轉過頭接和:「這多管用啊,這麼快就來了。」
我也沒忍住笑起來,「我可沒有狗鼻子。」
「趙子磊的是狗鼻子,」嚴屹說,「這傢伙感冒還能聞出來吃的是啥。」
趙子磊提前去了學校報導,早早地開始了的一輪訓練,我聞言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不知道瑞華的伙食是不是太好,幾輪高強度的訓練下來,他整個人看起來還胖了。
不過精神勁頭看起來還很足,完全不像感冒的樣子,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萬碗:「怎麼還感冒了?」
他害了一聲:「別提了,就我這樣的成天鍛鍊還能感冒,不過已經快好了。」
「我看你是經常洗完冷水澡就跑出去瞎晃悠,硬把自己給吹感冒了。」楊煙凝挑起一邊眉毛看他。
趙子磊做了個服輸的姿勢,惹的幾個人哈哈大笑。
火鍋咕咚咕咚的冒著熱氣,食物都熟得很快,我們幾個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
「明天報導了吧,瑞華可是管理很嚴格啊,開學可不能和初中時候一樣鬆懈了。」楊煙凝端起可樂給幾個人倒滿,又從桌底下掏出瓶白酒倒給自己。
「紀遠根本不用擔心,這傢伙學起來秒入狀態,再說他哥還在瑞華,哇,好擔憂啊紀遠,我們是不是只能在上廁所的時候見一面了。」趙子磊猛灌了一口飲料,笑嘻嘻的朝著我說。
我看著他因為熱氣撲紅的臉,明明喝的是可樂,但說起來話來好像喝的是那瓶白酒。
我無奈的笑:「哪有那麼誇張。。。」
「你一杯倒的酒量還敢喝白的?」嚴屹不可置信的看著楊煙凝,試圖搶走那瓶酒,但被楊哥躲開了。
「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已經從一杯變成三杯了。」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嚴屹無語的看著他,「你什麼時候練的?」
「前幾天。」
「楊哥,你怎麼不喊紋身那叔來吃飯啊?」趙子磊問。
楊煙凝懶懶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看賀鳴那店哪天不是烏漆嘛黑的,早倒閉了。」
趙子磊意外的啊了一聲,夾起一口肉塞進嘴裡:「那前段時間你是去找他了?」
楊煙凝沒吭聲,我見他臉色有些不好,從桌下捏了一把趙子磊的大腿。
他皺起臉看向我,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再提了。
「擠眉弄眼的幹嘛呢,」楊哥拍了下我的腦袋,「大人的事兒少操心。」
趙子磊捏著菜笑了幾聲,我們三個也不打算再追問,但楊哥頓了會兒又說:「其實也沒什麼,我打算年前把這店也關了,前段時間和你們賀叔出去考察,一時出了點兒問題,現在差不多解決了。」
嚴屹轉頭盯著楊煙凝看了幾秒,一抬手和他的杯子猛地碰了一下,楊哥手裡的酒杯里灑出幾滴,他笑起來:「臭德信。」
氣氛重熱鬧起來,我一邊吃一邊惦記著時間,手機那端的紀南雨也在不斷的發簡訊催促,當鈴聲響了第四次的時候,楊哥輕輕拍了拍我,「家裡有事兒?」
我握著手機低頭看了一眼,朝他點點頭。
「吃好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沖他晃晃鑰匙,笑著說:「我真認識路。」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回去發個簡訊。」楊哥囑咐道。
我和他們一一道別,拐出路口時又把包里的衣服重穿回來,匆匆騎著車趕回去。
隔天我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好一切之後婉拒掉了趙姨送我的請求,我手裡抓著那張通知書,背著個書包和她解釋:「我沒什麼可帶的東西,自己去就行,上次走過的路我都記得,趙姨你就去忙吧,真的不用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