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宝贝,戴航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待了几分钟才出去。打开房门一闻不对劲,空气中散着阵阵梨香,厨房里飘来的。他匆匆赶过去一瞧,真是一点都没拦住啊。
“师父,我这屋里好像没有水果。”
“我下楼买的。”张庸说,“这保温桶就留给你了,你也装点回去给廖哥尝尝,对嗓子和肺都好,不一定非得感冒咳嗽才喝。”
“……”戴航愣了一会儿后,如实说,“师父,廖瑞言他天天都给我炖梨水喝,我不能再补了,会流鼻血的。”
“我操,你早说啊,那我带回去给我媳妇儿喝。”张庸反应过来,“不对啊,喝这玩意儿怎么还能流鼻血呢?净胡说八道,又不是啥大补汤。”
“开个玩笑嘛。”戴航又问,“你媳妇儿放假没?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仨一块儿吃个饭。”
“瞧你这日子过的……”张庸说,“我今儿过来,本来是想请你和廖哥晚上一起吃涮锅的,后天就跟我媳妇儿回老家了,明儿我俩得大扫除,收拾收拾屋子。”
“你俩要回老家?”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下月初不就过年了吗?”
“还真给忘了。”
戴航也觉得自己可能病糊涂了,怎么把春节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他什么都能忘,唯独春节不能忘。
外人看来,他和廖瑞言交往了两年多,可其实头一年里根本不算交往。虽然每逢周末在干爹干妈家里能和廖瑞言睡在一张床上,但也是一人一个被窝,廖瑞言从没碰过他,更不会过分亲近他,顶死了牵个手。
就像童年时,牵着他回家写作业一样。
而且最开始回干妈家小住的时候,廖瑞言不会回房睡觉,一直待在书房里,说有工作要处理。
那一年里,戴航和廖瑞言同床共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如此生疏,他也还是满足得无法入睡。廖瑞言第一次在他身边躺下时,他整个人都兴奋得快要死过去一样,不敢睁眼、不敢呼吸、不敢翻身,甚至想逃下床远离廖瑞言,离得越远越好。
第一次同寝的当天晚上,戴航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疯狂爱着廖瑞言的同时,也在害怕廖瑞言。朝思暮想的人就睡在身边,他却好像被无形的铁链拴住了一样,被困了整整一宿,难以入眠。
生怕醒来后,现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戴航战战兢兢地处在这段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恋爱关系中,从没想过,他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变态,还可以获得幸福。幸福到他开始内疚,随后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当中。
年初的除夕夜,家里空置多年的别墅,终于亮了灯。相交多年的两家邻居聚在一起,吃了热闹的一顿团圆夜。戴航听见廖瑞言在他爸的追问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许下会好好照顾他的承诺。
饭桌上,他不争气地红了眼睛。回到房间和廖瑞言独处时,使劲憋回去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明明该高兴的,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他对不起沈怀,抢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廖瑞言。
而他最对不起的人,是廖瑞言。
他一遍遍地哭着说“对不起”,求廖瑞言把承诺收回去,廖瑞言却吻了他。
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在28岁这年的除夕夜,连带他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最爱的男人。
戴航毫无保留地付出全部,唯独这间同样见不得光的屋子。这里不仅仅藏着他不愿意被廖瑞言看见的东西,还藏着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被廖瑞言现的阴暗面。
他必须克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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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司机提供的地址,廖瑞言来到位于城西的某处高档公寓,转半天愣是没找到车位,公寓的地下车库还必须业主车辆才能进。
他拿出手机给戴航打电话,等了一会儿才通。
“门牌号多少?报给我,我在楼下。”
“啊?”电话那端明显愣了一下,语气也紧张起来,“你,你在哪个楼下啊?”
廖瑞言降下车窗,抬眼看向公寓高楼,问戴航:“除了秋水湾那儿,你还有几个住处?”
“我这就下来!哥,你等我啊。”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廖瑞言觉得那天晚上不应该放过戴航的,就是咳出血,也得把问题摆明面上。不能因为他哭着求饶,说不想谈就不谈了。
再不好好谈谈,这小子估计要憋出心理毛病。
操,真是病糊涂了!
戴航来不及收拾残局,双手使劲挤压某个充血的部位,忍着疼硬生生掐断欲望,急忙穿上裤子和鞋冲出去,张庸留下的小半锅梨水都顾不上了。
见几部电梯不是停在底层就是停在高层,他又急忙往安全通道跑,所幸是八楼,跑下去没花多长时间。
前几天自我隔离,戴航回的是他在秋水湾的一套小公寓,那个家廖瑞言知道并去过。中午在医院光顾着和张庸聊天,根本没留个心眼儿,更没想到司机居然会“出卖”他。
不对,他是没想到廖瑞言会这么早过来接他。
气喘吁吁地冲出大厅,戴航一眼就看见了街对面的奔驰。他来不及喘气,小跑过去打开副驾车门,上车后第一时间先送上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廖瑞言问。
“呼……”戴航喘了好一会儿,“就,就让你等这么长时间,我过意不去。”
廖瑞言没说话,动油门往前掉了个头,汽车又平稳地停在公寓大楼正门口。戴航懵逼地看了看窗外,又转头去看廖瑞言,还没张嘴,对方先开口了。
“门牌号多少?带我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