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景的额头冒出冷汗,眼前的尸体,是一具死的不能再死的人,方才沈知景下手的几个穴位精准点到了人身上的几处隐藏穴位。
江湖上不是没有假死脱身的先例,但都是提前准备好,封住几处穴口,便能做出心跳脉动全部停止的假象。
等风波了了,再将人从土里挖出来解开穴道,便能起死回生。
沈知景平日在丹海派中最喜往藏书阁瞎溜达,四书五经,名门正法他不看,偏就喜欢这类武林草莽中流传出来的异闻话本子。
但他刚刚已经将眼下这尸体全身可能被封的穴位解了个遍,下手又快又狠,丝毫不存在解穴力道不够没解开的可能。
可棺中尸体双目紧闭,豪无反应。
蒙面女子缓步上前,温文和煦的问道:“小公子,眼下可信这是个死人了?”
沈知景惊疑不定的又将尸身打量了几眼,然后默不作声的退开了去。
蒙面女子扬声道:“诸位可都看见了,这位小公子探查许久,也并无现端倪,躺在这里的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她轻轻一挥手,长袖微拂,左手提着一盏幽然明灯,里面香气袅袅,盘旋而上。
身后的几个手下沿着棺材依次排开,将棺中尸体团团包围起来,然后安稳的坐下了。
却见女子左手提灯,右手执了一杆狼毫,楚酩捧着一碗淋漓鲜血送上前去。
看着她阿姐用笔尖的狼毫蘸了血水,忽的俯身挥笔,簌簌泼洒,红痕墨笔将围着棺材的手下和棺材中的死者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画符。
张星行一把攥住沈知景的手臂,神情惊恐至极:“哥哥……这不是岳山派……”
沈知景的神色也登时凝滞住了,眼前的场景和他们在岳山派初见夏菡雪时的场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众人见到这样诡异的场景,各个都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围在街边,生怕惊扰了仪式的进行。
“咯吱,咯吱……”
棺中的死者一点一点动摇着脑袋,居然直挺挺的从棺材中站起来了!
四下里惊呼连连,围观的死者家属更是又喜又惊,狂奔过去:“神医!您真是神医!这死透了的人,竟当真被救回来了!”
“您的大恩大德,我全家定不会忘记!来世结环衔草以报神医大恩!”
面容惨败的死者一身寿衣站在棺材正中,僵硬的冲那边勾出一个微笑,艰难声道:“娘……”
众人登时喜极而泣,一家子飞奔过去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蒙面女子一拂袖子,飘然而去。
“哥哥,你看……你看他的手。”张星行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沈知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光线昏暗,但沈知景还是几乎一眼看清了他指的东西。
那死人的手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针孔,于此相衬的是他手背上的黑痕,丝丝缕缕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
和夏菡雪几乎如出一辙的死状。
这群人离开的度很快,楚酩的身影在巷口处一闪而过。
张星行想也不想直接追了出去,跑到巷子里时眼前一片漆黑,毫无踪迹。
“星星!”沈知景追过来,环顾一圈叹了口气:“找不到就不追了。”
两人回到客栈才相对凝重的互换了一个眼神。
夜里点起灯,沈知景把门插好,两人只在桌案上点了一盏灯,然后相对苦笑着坐下了。
“哥哥,你有什么头绪?”张星行萎靡道。
“没有。”沈知景诚实道:“不瞒你说,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下山。”
……原来沈知景还是个刚进城的山村少年。
张星行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颓然趴在桌子上:“那怎么办啊。”
沈知景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笑眯眯道:“不急,师父担任武林盟主数十年,他会处理好的。”
他手心的触感落到张星行额头上,掠过一片温热,张星行眼珠子转了转,心里轻轻一荡。
桌上灯火忽的灭了,沈知景起身刚想重新点灯。
就在这时,门外“咚咚”两声,叩响在寂静的夜色里。
沈知景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在黑暗里反射出泠泠寒光。
他翻腕握剑,将张星行挡在身后,然后自己一步一步上前,“咔哒”一下打开门。
紧接着他整个人呆立原地,半晌才不可思议的道了一声:“殿下?”
门外的人腰间着玉,宽袍窄袖,俊雅无双,只单单立在那里,就夺去了整个客栈的所有光彩。
“阿景,你见我怎么还拿着剑?”
太子站在门外温声笑道:“孤听闻你在此处,快马加鞭了一整日从东宫赶来,就想着能不能在天亮之前,见上孤的阿景一面。”
“阿景,不请孤进去么?”
张星行:“……”
毁灭吧,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