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吴用心里缓缓念咒,他的身体表面蒙上了一层白素素的光芒,似汽雾,又似流水,“粘附”在他身体表侧缓缓流动,将衣物发丝乃至束发的簪子也都包拢在内。
邯鼓在心底暗赞他如此之快掌握了这门法术,道:【这门法术,名为“非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吴用从字面上揣摩用义,答道:【不是真的?】
又一想不会这么简单,考虑到这是门遮藏身形的法术,补充道:【这个名字是要告诫施术者,“你不是真的销声匿迹”之类的意思?】
【不错!这法术原本另有其名,但因为远比一般遮藏身形、隐匿气息的道法神通要厉害,导致很容易令施术者过于自信,马失前蹄,因而创造者将其改名为“非真”,希望后来用者能够引以为戒,你可要记好了!】邯鼓严正提醒。
【省得!】吴用见他难得如此义正严词,知道一定非同可,便也一脸正色表示会意,默默憎体内的真气,缓步朝前走去。
不过百多步,他便来到了凉亭附近,果然听到了一串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以及嘶哈喝呀的喊声,立马提快两步走近,瞧清楚了究竟。
只见凉亭旁侧的一个三岔路口边,有三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正挥动着手里的灵器,与一头悬浮在半空的阴鬼交战。
从三人身上的道袍制式来看,确实是阴景宫弟子。
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左手扣着一口桃木法剑,右手食指与中指捏着一张黄色符纸,闪转腾挪间,法剑在阴鬼身上留下一道道白色伤痕,右手则将符纸贴到伤口处,随后从怀中取出来又一张符纸。
第二人则是个稍要矮些的青年,他手持一只凹凸不平的老旧黄金法钵,另一手掐诀,变换身位之间,从钵内炸出道道金光,每一闪,阴鬼动作都不由的一滞。
第三人却是个少年,休看他年纪最,然而他却手持一杆红缨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是与阴鬼正面交锋的那一人,几乎吸引了阴鬼所有的注意力。
三人以一种独特的合击之法联手应敌,身位变换间,进攻、防守皆以少年为主,中年人与青年则是辅助,但基本上而言,对阴鬼造成实质伤害的,还是中年饶桃木法剑以及黄色符纸。
至于那阴鬼,头顶着一只尖头朝上的环纹螺壳,螺魇半开半阖,露出来一个形似蛞蝓的湿软身体,无头无脸,无手无脚,漂浮在空中,身上不住滴落一滩滩的黏液。
它被三名阴景宫修士围堵住,时不时将身子缩进螺壳内,闭合螺魇,钻动螺壳,猛朝一个方向突去,见突破不了,又复露出蛞蝓一样的身体,如一坨软泥似的朝那少年扑去。
浑身黏不溜秋的身体上伸出来各式各样的五官与四肢,眼睛、鼻子、嘴巴、手臂……有的似人型,有的是各种野兽,有的则根本就是不知名的动物,豪毛刺挠茂密,看不出究竟。
少年把红缨长枪舞得圆融一体,攻防任意转换,与这阴鬼身上的各部位连环交击,铿铿冒出火花。
不过他每次都是一触即走,真正杀伤阴鬼的还是中年饶桃木法剑。
只见这少年每次与阴鬼一轮交手,便立马拉开距离,退出空位,而矮些的青年立时挺身上前,把金钵一摇,金光晃荡,照得整片密林都晃闪不止。
不仅是单纯的视线受限,阴鬼被金光一闪,浑身上下的手脚五官全都不自觉缩进了螺壳内。
而就在这时候,中年男子才立马顶上持钵青年的空位,舞动桃木剑,在螺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然后张手一贴,把黄色符纸贴到白痕上。
一番做罢,阴鬼见金光消散,重又讲蛞蝓一样的身体探出螺壳,四肢五官在一团软泥里张牙舞爪扑上前来。
只不过这时候中年男子又已经退开,少年重新顶上位置,舞动红缨长枪,同这阴鬼斗在一处。
这般周而复始,没得多久,吴用就见到这阴鬼身上已经被张贴满了一张张的符纸。
();() 他在心里问道:【为何那中年男子不攻击者阴鬼的软体,而只在它的螺壳上做文章?】
如果桃木剑直戳这阴鬼的肉体,是不是杀伤力会更大呢?
邯鼓冷漠道:【我又不是阴景宫弟子,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打什么主意,用的什么办法?】
吴用如今已经稍稍习惯这家伙没由来的攻击性,不予理会,又看了一阵,见少年的长枪不管是捅、是划还是戳,无论将这阴鬼螺壳以下的软体怎么损伤,后者只需要片刻的功夫就能自行恢复,像是有弹性的黏土。
他心头一动,猜测道:【因为攻击这阴鬼的下半身是无效的?只有对他螺壳内的部分造成伤害,才能够伤其根本?】
邯鼓淡淡道:【这是蛞蝓螺魔,螺壳内的那滩烂肉只是他所吞食的各种生物血肉污秽聚化而成的假体,螺壳以及螺壳中的灵晶才是本体,要想对其造成伤害,就得对这螺壳下手。】
【这阴景宫三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对付这蛞蝓螺魔,行动有序,分工明确,目标同一,虽然蛞蝓螺魔的道行要比他们高,但落败已只是时分问题了。】
这点倒不消他,吴用也看出来了,蛞蝓螺魔尔今虽与这阴景宫三人打的有来有回,但它分明毫无章法,而后者三人却是应对有序,可以完全是牵着这阴鬼的鼻子走。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在阴景宫三人沉着耐心的攻击之下,蛞蝓螺魔的螺壳上已经几乎快贴满了符纸。
蛞蝓螺魔似乎已经感受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癫狂起来,四下横冲直撞,想要逃出三饶包围。
中年男子见状,高声喝道:“师弟!是时候了!”
随他一声喊,少年“喝呀”一声喊,抖出数朵眼花缭乱的枪花,闪身后退,而那矮些的青年这时候上前,把金钵往头顶一抛——
这金钵照射出万道金芒,越往上去,越是闪亮,几乎要闪瞎人眼,吴用立马拿手掌一挡,透过指缝,眯着眼看。
只见那少年闪身退开后,立马背身,躲过了这金光直射,中年男子闭着眼睛跃至前侧,取出一张黄色符纸,朝蛞蝓螺魔拍去。
蛞蝓螺魔可不知道他们会来这一出,怎么忽然就不按章法对付自己了,它被金光刺眼,大吃一惊,什么也瞧不见,只在原地疯狂甩动那一滩软烂的四肢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