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安邦侯世子的夫人、定远侯世子的妹妹,赵淑云在南邬城得到了最高规格的礼遇。
丫鬟们正忙着将这阵子收的礼物一件件摆出来。
这是她们主子的爱好之一。
每逢有节日、生日或其他由头,能收礼的时候,赵淑云总是很忙的。
她喜欢将所有的礼物放在一起,点评比对。
这人的和那人的比。
今年的和去年的比。
给自己的和给别人的比。
京城里的勋贵,大都知道她这个习惯。
其实不光是赵淑云,她母亲定远侯夫人也有这个习惯。
所以给定远侯府送节礼,简直就是一门学问。
送得轻了当然不行,可送得十分贵重也是行不通的。
你送得太贵重了,将别人家都比下去了,那不是拉仇恨么?而且贵重的东西讲个眼缘,比如珍玩,有人喜欢琉璃,有人喜欢宝石,还有人喜欢古董,花了大价钱说不定东西不合收礼人的心思,岂不是马屁拍在马脚上?
再有,今年你恰好弄来个好的,能保证明年、后年,以后年年都能淘弄到合适的?若是明年的不如今年的好,岂不是表示不够重视?
所以大家都互相打听着,送些差不多的东西过去。这样的话,就算不喜欢,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怪罪上。
对定远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指望能讨好,不得罪就不错了。
谁让定远侯是今上的小呢。
可惜的是,南邬城中的缙绅大族却不怎么知道这些。礼物自然都是精心准备的,能否入世子夫人的法眼就难说了。
赵淑云指着桌上一只打开的锦盒,冷笑道:“这样的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素娥,你查一下,这是谁家送的?让人给她家还回去!”
还回去?那不是当面打脸么?
被唤作素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大丫鬟,眉眼儿平常,倒生着一头好头,又多又密梳得十分紧实,上头插着好些金钗。
如果按素娥自己的意思,最多插两根银簪子也就够了,不过夫人说,不插上这些金钗会显得夫人对身边的人不厚道,所以素娥只能把夫人历来赏的钗子统统招呼在头上。虽然这样脑袋很沉干活儿也不方便,不过总好过像上一个大丫鬟似的,被夫人连头都烧了。
素娥看了一眼那个锦盒,里头装着一整套丹枫斋的脂粉。
面脂、口脂、胭脂、茉莉粉,都用极精巧的小瓷盒装着,另有一只十分秀美的琉璃瓶,里头也不知是头油还是花露。花钿和眉黛则装在小小的丝绢袋子里。
“这是丹枫斋的二小姐送的。”虽然收的东西不少,素娥却能做到件件心中有数。
要在赵淑云身边生存,没点儿本事儿是不成的。
素娥没再说别的,只在一旁垂手等着,若是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就按照刚才的说法去做,让二门上找个小厮给送回去。
这种事儿素娥办过,还不少。
赵淑云觉得稍微有点儿意外。
丹枫斋是相当有名的脂粉铺子,在各处都有分店。就算是京城,也算得上有名的字号。
不过丹枫斋的东主却是坐镇南邬,乃是城中的大缙绅,族里也供养出了几个举子,在地方很有名望。
只是赵淑云一向用的是宫里头赏下来的御用的妆奁,自然看不上这个。
若是别人送这个扔回去也就罢了,可人家丹枫斋的小姐送过来,那就合情合理,若是挑理反而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