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护好自己……”
圣女转过身来之时,看到的只剩下昏暗中圣君的羸弱的背影。止不住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此刻,圣女心中有无数的自责,她懊恼自己不该怀疑圣君,不该因为别人的话而生出嫌隙,圣君还是那个圣君,还是那个慈爱的老人,也是这个世上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一面,不知是否最后一面,若是此行身死战场,日后又有谁去照顾他呢。可是,东征一旦打响,自己和其它战士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又怎能存私欲,苟且偷生呢。
圣女再次向圣君离去的方向,伏地叩。
随着圣女的离开,山洞的门再次关了起来,七日之内,想必无人再来打扰了。
圣君回到了内室,将膳房精心准备的干粮放在了一旁,正要开始静息冥想,突然,他感觉到了一丝生人的气息,“谁?”他大喝一声,猛地转过身去。
此时,在内室的门后,玉衡身穿那件曾在西岭的衣服,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来是老了,这会儿才现。”
虽然蒙着面,但圣君还是看出来玉衡眼中的不屑。
“你……你是谁?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问这些话的时候,圣君的口气中,已经开始有些慌恐。
“这重要吗?我赶时间,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玉衡朝着摆在一旁的剑架走了几步,圣君如临大敌,闪身来到了剑旁。
“你要干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玉衡冷冷的说道。
“混账,什么属于你的东西!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且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想着打打杀杀?”
玉衡又往前逼了一步,圣君无奈之下,只得抓起了天雷剑。
“我本不想再杀生,不要逼我。”
“怎么好话都被你说了,好像别人的死,你都是迫于无奈一样。”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
说完,玉衡将面罩摘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圣君。
“你,你是……”圣君越看越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和我父亲,长得不像吗?大祭司!”
圣君瞬间惊得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不可能,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
“心虚了?”玉衡哼了一声,“没能斩草除根,是不是很遗憾?”
“我亲眼看着消失的,怎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想要斩草除根的。”玉衡摇了摇头,“可惜啊,造化弄人,这么多年了,还是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报仇?报什么仇?”
“不要再装了,你的伪善,也只能骗一骗别人,你都干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你是叶华的……儿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这副样子……”
“你永远别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这也是对你的一种惩罚,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永生的真相一样。”
“你……你怎会知道……”
“还是那句话,你没必要知道。当年,你勾结猎神族,害我父亲惨死,这么多年了,你心中可有任何的悔过?”
“你……你说什么?我何曾勾结过猎神族?你父亲,他是被北原的人杀死的。”
“父亲是怎么死的,我如临其境,你无需再多言。”说完,玉衡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就是混在那些古籍里的其中一本,扔了过去。“你所作所为,桩桩件件,这上面记录的一清二楚。你忌惮我父亲的威望,不只是勾结猎神族,借他们和北原人之手,让我父亲枉死,还在我父亲死后,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这还没完,你竟然为了稳定民心,极尽各种手段,将我父亲的事迹从史书、民俗中抹去,现在南境四国,除了长永国因为是父亲的族人,坚决不从之外,其它三国,只怕现在的子民,已经无人知晓当年为了南境的立足和安宁,我父亲是怎样浴血沙场,震慑北原的了。”
圣君接住书随便翻了几下,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慌张的,不过很快就稳住了神色。
“看来这其中有很多误会,以前,对于你父亲的死,我也有诸多的疑虑,现在看来,倒是能说得通了。一定是副领从中作梗,他一直嫉妒你父亲的能力和威望,一心想登上那至尊之位,就连我,也不得不时时处处提防着他。当年,没有你父亲,北原就不会胆怯,南境就不可能重获安宁,我们是万万离不了他的。况且,我是大祭司,他是大领,本就各司其职,不可跨越,我没有害他的理由啊。倒是副领,久居其下,屡有微词,这一点儿,当年是人尽皆知的。”
“大祭司巧言如簧的本事,这么多年了,丝毫没有丢下。人死灯灭,把罪过都扣到副领的头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真是厉害。”玉衡冷笑了一下,“那大祭司为何要离开尊位,带人来到这偏僻的荒岛避居呢?就连前段时间离岛都要偷偷摸摸的,莫不是跟什么人达成了协议?”
圣君听到这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过看上去他还想继续挣扎。
“与北原达成停战协定,南境百姓自此可以安居乐业,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再多驻留,已无益处。我曾许愿,大功告成之日,就褪去身上的包袱,寻得一处僻静之所,安度余生。怎么,连这都要被诟病吗?至于你说的离岛,我自然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何来偷偷摸摸之说,南境四国,依然尊我为圣君,我为何要遮掩?我久居此处,早就怡然自得,也不愿再往复走动了而已……”
“够了!”玉衡喝了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很累吧?谎话说了一辈子,难道你就不腻吗?清清爽爽地做一回人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圣君被这一声喝住了,不过看上去他还没有放弃,欲言又止地还想要分辨什么。
“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既然你还想拐弯抹角,那就我来摊一下你的老底吧。”
说着,玉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这个回音螺,是当年南境一位正直的太史令,为了查明我父亲的死因,特意藏在你寝殿的,这里面清清楚楚的记着当年你和猎神族的协议,你要是年纪大健忘了的话,就好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