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神色倨傲瞥她。
眼见纳兰睡春脸色要变,沈鲤赶紧说完下半句。
“而纳兰姐姐好比悬挂夜空光辉圣洁的皓月,或站或坐,尽皆出尘脱俗不染尘埃,不瞒纳兰姐姐,我如今最担心您厌倦世俗蝇营狗苟,稍稍动动心思立即飞升西天极乐世界享清福去了。谢姐姐天下无双,纳兰姐姐便是天上绝代。您去西天佛国前千万别忘了带我走啊,别的本事没有,路途为您解闷的本事,不光有而且很大!”
这一番马屁拍下来,两尊搁进江湖非得搅个天翻地覆的女杀神、女魔头,不仅不再互相讥讽嘲笑了,还各退一步愿意坐下来正常交流一下。
星宿教主做不到的事,恐怕唯有沈鲤可以使她们暂时摆上几分假颜假色的好脸面。
他亲自动手检查王纯甫的尸体,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桩买卖挺大的,我要你们三成的金子。”纳兰睡春说道。
光截杀恒悟和尚一件事,要三成金子不过分,谢令姜道:“可以。”
星宿总舵抽两成,纳兰睡春拿三成,余下五成,全部由谢令姜掌管,本来沈鲤可以拿两成的,依照好姐姐的意思,她得给沈鲤攒老婆本。
“沈鲤跟你走。”谢令姜和纳兰睡春说,却是看着搜走王纯甫贴身证明交给雇主的沈鲤,“不割掉级吗?”
沈鲤把尸绑上石块俱都沉进幽深的河川:“王纯甫可是南吴礼部侍郎,真真正正的大人物,咱们把他杀了,后患无穷。不若令河川成他们的埋骨地,一了百了。”
毕竟雇主要求参与进来的左蒲是安插的奸细,谁知雇主身边还有多少细作啊?
谢令姜颔:“这样也好。”
沈鲤道:“我不跟纳兰姐姐走。”
“你要去哪?”谢令姜大恼,“说好的听我话!”
少年郎忧心道:“好姐姐你此行前往北隋千万当心,听说北隋后宫干政朝廷乌烟瘴气,各路人马有混战的趋势,江湖更是烈火烹油,隐世埋名的老怪物一个个层出不穷。”
既然完成了这桩大买卖,星宿需要去人告知北隋的雇主,一来收取后续的财货,二来令雇主三缄其口不许出卖星宿的消息。
雇主愿不愿意是人家的事,做不做则是星宿自己的事,总之,出卖过星宿的雇主,迄今为止尚没有一个活的安生的。
星宿已经过了争名的阶段,现今是埋头养势的时期。
纳兰睡春乐得看两姐弟斗法,不忘添油加醋:“哎呀呀,谢姐姐你也太管着沈鲤了,当初的小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路走啦!”
谢令姜脸上升起寒霜。
怕就怕好姐姐生气,她是真动手啊,上次惹好姐姐生气,被揍的一天下不了床,少年郎记忆犹新。
“好姐姐你听我说,我要去开禧城找汝愚大哥,既然王纯甫死了,一连串的震动少不了,稍稍加以利用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说过,杀了王纯甫你避避风头,香露丸我会想办法为你弄到手。”
“还有我,臭小子如此有趣,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许你死。”
沈鲤苦笑道:“谢谢两位姐姐好意,纳兰姐姐本就是在江南养伤,此次动手肯定牵动了伤势急需静养,谢姐姐又要去北隋一趟,其他人替不了,数着手指头算算,时间不够了。”
再过十天就是四月初八的佛诞盛会。
到时,当朝太子会携带家眷代替吴主往卧霞寺参加佛诞盛会。
沈鲤便想混入太子一行,巧取香露丸。
谢令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纳兰睡春拍拍沈鲤的脑袋,“小家伙既然做出决定,姐姐支持你。南吴京城暗潮汹涌,教主尚且悄悄去默默走,你也别太放肆。”
沈鲤嘴甜:“我会梦见纳兰姐姐的。”
“呵,春梦吗?”
“……”
少年郎目送女菩萨一步一金莲远行过青山。
“好姐姐,事不宜迟,快去北隋给这桩买卖收官吧,佛诞盛会后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忙。”
“此去开禧城记得多问赵汝愚的意见,他虽不是七大杀手,但阅历丰富、足智多谋,不输当朝宰执。”
沈鲤郑重颔以对。
南吴有宰执尊名的大人物有四位,其一就是春风渡改名乌衣渡始作俑者贾秋壑,赵汝愚和贾秋壑小女儿贾嘉有点掰扯不明的说法。
从乌衣渡到南吴京城开禧城,得赶一天一夜的路,到了开禧城沈鲤就得筹谋混进太子前往卧霞寺的车队中,难怪谢令姜不愿意沈鲤走上一遭,时间太赶,容易露出马脚。
走大路。
经过门联写有“到处能安皆乐土,此心无障是菩提”的菩提寺,便是石刻满目的明心山道。
相传明心道两侧石刻为菩提寺祖师当年主持雕刻,雕刻完恢弘壮观的石刻群后便功行圆满,当夜圆寂往西天佛国去了。
后人念及祖师功德,重整扩建了菩提寺。
菩提寺虽不如卧霞寺,也不能小觑,南吴佛教之鼎盛乎想象,大小佛寺如牛毛,大能高僧不计其数,天知道菩提寺里是不是也藏着整日礼佛参禅避世隐修的老怪物。
附近百姓皆崇佛,明心山道不时有向菩萨金刚叩的。
沈鲤行走其间,一个举止清雅秀气的白衣人面朝石刻念念有词,似是察觉有视线落于身上,左右环视,沈鲤已快步离开了山道,留下一个少年郎敏捷健壮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