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觀察,魔君昨夜使用禁術,必定已經傷了元神,如今雖(靠著她功能不明的往生咒)醒了過來,但必然神力大減。
若是想殺他,眼下便是最好的時機。
她決定拿這個秘密換蠻蠻送她回交觴拿回神力。
雖然魔君方才饒了她一命,她這麼做可能有點殘忍,但想想他是魔君,殺他就是拯救蒼生,令黎不怎麼困難便過了自己這一關。
結果蠻蠻根本不待她說完,伏在她面前,急匆匆催促:「快上來,我帶你去殺魔君!」
令黎:「……」哈?
「搞快點!再晚魔君就灰飛煙滅,等不到你去給他補一劍了!哦對,你劍我都給你帶來了!」
說著,坤靈劍應聲出現在令黎手中。
坤靈是令黎的命劍,但自六百年前令黎被天雷劈死以後,令黎就從未用過它,甚至不知道它放在何處。
沒想他們竟想得如此周到,連劍都給她帶來了。
比翼鳥馱著令黎很快飛到重華殿,隔著縹緲的寒霜,令黎一眼便看到了身居高位的魔君。
銀髮玄衣,鳳眸美若琉璃。他一手扶著高座,一手捂在心口處,唇角有血跡,看起來身受重傷,已是強弩之末。
大殿內,血流成河。
不知何時從極淵中忽然多出了眾多仙家,仙神聯手誅殺魔君,勢如破竹。妖冥兩界趁機混戰,魔域守衛死傷慘重。
令黎怔怔看著眼前這一幕。
傳說中神君隕滅的那場大戰在她身死之後,她從未見過,但看著眼前這情景,竟像是歷史重演。
「你們怎麼會知道……」她明明還沒有告訴比翼鳥。
難道昨晚院子裡除了她,還有別人看到了那一幕?
「知道什麼?」蠻蠻沒有耐心,長嘯一聲,帶著令黎飛入重華殿,將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令黎往前一推,「去,殺了他!」
令黎被推得踉蹌一步,慌亂抱著劍穩住身子。
她停在離竺宴不近的距離,中間至少隔著十個仙魔。
竺宴一眼就看到了她,視線投來,琉璃一樣的鳳眸沒有情緒。令黎卻莫名心虛,仿佛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對不起他的事。
「愣著做什麼?快拔劍!」蠻蠻在她身後喊道。
「坤靈?」竺宴目光掃過她手中的劍,低低笑了一聲,「你竟用它來殺我。」
此時一名白衣仙子衝到了竺宴身前,令黎以為她要殺他,不想那仙子卻是將手中的劍一收,而後帶著魔君便消失了。
「不好!他要逃!快追!」混戰之中,不知是誰最先反應過來,大喊一聲,然後眾人便跟著不見了。
蠻蠻將令黎往自己背上一扔:「我們也追!」
仙子將竺宴帶往章峩山,在章峩山腳下被追到。
春日的章峩山,青翠蔥蘢。眾人將魔君團團包圍,他身前只得一名白衣仙子,仙子拔劍與眾人為敵。此情此景,看起來竟有些像是一對亡命的小鴛鴦。
「明瑟,你在做什麼?想造反嗎?」
令黎醒來百年從未出過交觴,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但明瑟這個名字她卻十分熟悉,可說如雷貫耳。傳說中的仙界第一美人,章峩山上望白仙尊的獨女,在交觴隔三岔五就要被提一提。
此時一聽名諱,令黎仔細往那仙子一看,果然見她本人膚白貌美,眸若秋水,如出水芙蓉自帶光輝。
而那出聲呵斥她的便是她的父親,望白仙尊。上個月仙界三尊隔空會晤時,令黎曾在境塵的鏡子中見過。與境塵滿頭白髮不同,望白仙尊從外貌看正值男子壯年,容顏俊朗,頗有威嚴。
明瑟仙子一面抵擋著眾人的圍剿,一面哀求道:「父親,魔君只是走火入魔,罪不至死啊!」
望白仙尊還未說話,又一名青年飛身而至。他未向明瑟拔劍,看她的眼神中藏不住愛慕,痛聲道:「明瑟,你在做什麼?你怎會為了一個魔頭說話?」
這急轉直下的劇情,瞧著十分糊塗,令黎只覺看得有些懵,一時沒明白過來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
究竟是來誅魔,還是來談情說愛?
要說誅魔吧,這麼多人對一個強弩之末的魔君卻久久束手無策;要說談情說愛吧,男主角眼中卻無半點的風花雪月。
仔細看那魔君,肢體語言十分冷漠,不過被動地由明瑟仙子拉著。四下劍氣不止,危機四伏,他甚至連動都懶得動,明瑟拉他一下他就躲一下,不拉他也不抵抗,像個傀儡似的。
傀儡……令黎眼皮倏地一跳。
她的視線迅掃過周遭,忽然定在河畔旁的一棵樹上。隔著遙遠的距離,那棵樹開著瑰紅的花,看不清,卻莫名眼熟。
蠻蠻在一旁看得怒不可遏:「他們究竟在發什麼癲!明明三大仙境說好了聯手殺魔君,章峩竟然臨陣反水!」
「沒有說好吧……」令黎隨口應了一句,逕自往河畔走去,「若是說好了,我就斷然不會出現在此處。」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不思進取?」蠻蠻以為令黎連這種時候都要趁機偷懶,步步跟著她,一面諷刺道,「仙界中誰不知道章峩的明瑟仙子心比天高?雖自小與昆吾的少主祝衍之結了親,卻一心想著飛上枝頭做鳳凰。從前想做神後,可惜高攀不上,如今神君墮魔,她指不定心裡怎麼高興呢。真以為自己救了魔君,就能做他的白月光?明日娶她進從極淵做魔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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