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還在下,屋裡暗暗的。突然,屋裡閃了兩閃,一個響雷在貝雯頭頂炸開。
貝雯的眼睛驟然睜開——是指甲。一種噁心的觸感頃刻傳遍全身,她的胃裡頓時翻江倒海。
她死都不會忘記,那種指甲刮著皮肉的噁心感受。因為就在那天,那間漆黑的倉庫里,她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裡一片片空白。一切都是霧一樣的,唯一讓她有清晰印象的,就是那截指甲,鋒銳的、枯黃的、划過她身體的指甲。
她清晰地記得,那是吳老漢右手小指上的一截半寸長的指甲。
嗵嗵嗵。
三聲敲門聲,震得樓都在響。筒子樓里,前後鄰居都探出頭來。樓道上還有人打麻將,也紛紛停下張望。
「誰啊,這麼大聲敲?」姨夫從床上翻下來,穿上拖鞋就衝著門外嚷。
「公安局的。」門外的聲音悶悶的。
姨夫聽說,立刻低頭看,姨媽慌忙搖頭,表示不知道。貝雯的心好像隱隱被什麼抓住了,又吊起來。她扭頭看向表姐。李亞茹的臉色微微發白,卻還是坐在床上,她低垂著眼幕,始?s?終沒有和貝雯的目光接觸,貝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天的事,她不敢問,表姐也沒有說。這仿佛成了姐妹間一個默契的秘密。貝雯疑心了很久,直到此刻心裡才真有些怕。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表姐。表姐的手冰冷瘮涼。
姨夫拉開門,來的警察有兩個,一老一小。老的頭髮已經花白,警帽夾在腋下,小的站在他身後,身姿挺拔。
「警察同志,你們找誰啊?」
「李建設家是這裡吧?」
「是……我,你們找我有事?」
「能進去麼?」說著,老警察就往裡邁,姨夫只能讓開。老警察進屋掃視一圈,說:「打擾你睡覺了,我們來呢,是有點情況找你了解一下。」
「哦哦,你說。」姨夫拿出兩張折凳,讓了座。
坐下之後,老警察突然說:「怎麼,這麼早就睡了?不打牌?我看你們廠里都打呢。」
「不……不打。」
「不打,還是不敢打?」
「不敢打,」姨夫說,接著又馬上笑笑,「老婆不讓。」
「怕媳婦兒?」老警察笑起來,「怕媳婦兒好,怕媳婦兒,錢才留得住,才能不犯錯誤。你別看我這一身,」他指了指自己的警服,「回家了,也照樣怕。」
三個人笑了一陣,老警察說:「行了,我不兜圈子了,我們是刑警隊的,有點情況跟你了解一下。」他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問:「你家閨女在不在?」
「我閨女?」姨夫吃了一驚,「她……警察同志,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就完了,孩子小,都睡了。」
「跟你我們說不著,」老警察帶著一種特有的氣勢,「你閨女是叫李亞茹吧,請你把她叫出來吧。」
姨夫瞅著兩人軍綠的一身制服,無奈,進屋來叫李亞茹。
「怎麼了,叫亞茹幹嘛?」姨媽也翻身起來。
貝雯感覺到表姐的手在自己手裡顫抖,她抬頭看向表姐,只見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虛空處,好像要把空氣看出個洞來。她愈發怕,低頭朝她手臂上的傷口看去,仿佛那截斷掉的指甲,還插在她的肉里。
「亞茹,你怎麼了?」姨夫過來問,「你頭上怎麼這麼多汗,沒事的,警察就是問問。咱們清清白白,又啥好怕的。」
姨夫帶著李亞茹出去,姨媽和貝雯也跟了出去。一下來了四個人,小小的飯廳里頓時擁擠起來。
「哎呀,你們都別緊張,還來這麼多人。弟妹你們去睡吧,我們就問兩句話。」老警察伸手遞出一張照片,「閨女,你來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四個人圍了一圈,站著看那張只有一寸的小照片。照片上是是吳老漢,黑白的。貝雯抖了一下,本能地要轉過頭去。可一隻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貝雯向手的來處看,是李亞茹,她的臉色異常平靜,像凝住了似的。
貝雯的身子一下子定住,她沒有妄動,深吸了一口氣,朝照片看去。姨媽真沒見過吳老頭,說:「不認識。」姨夫也沒見過,跟著搖頭。夫妻倆看向了貝雯。
貝雯抬起頭,屏了口氣,衝著警察微微搖了搖。
「你也不認識吧,閨女?」老警察緩緩看向李亞茹,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好像要刺穿她似的。
「我……」李亞茹張嘴了,「我認得他。」
第3o章顯靈
「你認得?」老警察的語氣變得狐疑,他眼神里的銳利卻藏了起來。
「你別胡說啊!」姨夫著急,姨媽也跟著急:「你認得什麼你認得,那老頭我們都不認得,你看清了嗎?」
「我真的認得。他……他看起來和我同學的外爺長得很像,應該就是吧。」李亞茹抬起頭來,看向老警察。
「你那個同學叫什麼?」
「叫江白舟。」
兩個警察飛快地對視了一眼。李亞茹知道自己沒猜錯,能找到家來的,肯定是從江白舟口中知道了那天的經過。只要是江白舟知道的,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哦,那你同學的外爺,你是怎麼認識的?」
「我見過一次,就在城外有個小茅屋檐下。」
「你們在小茅屋幹什麼?」
「躲雨。那天……大概就是一周前,雨特別大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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