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一碗漿水面,大碗。」
但她吼的是普通話,不是江城話,老闆反應明顯慢了半拍。憋了半天,最後用夾生的普通話答了句:「好的。」
恰好這時,齊大民挑了塑料門帘進來,見了他們,遞過一隻文件袋。強子剛要伸手,卻發現是遞給莊昀的。場面一時尷尬,齊大民捏著文件袋,僵在空中。莊昀面無表情,一把接過,很快地翻看了一下資料,嘴裡念了一句:「果然是熟人。」
「什麼熟人?」強子和劉賀嚇了一跳,扔下筷子來看報告。
齊大民也點了一碗麵,坐下說:「廖隊,這次可真讓咱們莊警官說著了,死者死前中了迷藥。毒理檢測初步判定,死者胃裡有氯氮平的成分。」
「氯氮平是什麼?」劉賀抬頭問。
「一種精神類藥物,有強烈的鎮靜作用,本來是用來治療精神分裂,雙向情感障礙之類的病症,但也可以當迷藥。」莊昀說,「現場的食物查了麼?」
「查了,我們查了留在現場的所有食物,包括冰箱裡的剩飯菜,麵包等等都沒有發現。只有在廚房水池邊的那盤西瓜里發現了氯氮平,而且只是其中一牙,計量極其微小。技術科說,這個計量連一隻貓都迷不到。我推測,兇手下毒的西瓜已經被死者吃掉了,剩下的這一牙,只是和其他西瓜擺在一起,無意中沾染了。所以兇手不知道,也就沒清理掉。」
「冰箱裡的西瓜呢?」
「冰箱裡剩的半個西瓜並沒有檢查出氯氮平,」
「那就對了,只可能是熟人作案。」莊昀說。
「熟人?」劉賀說,「這西瓜和熟人有什麼關係?」
「在西瓜里下毒有兩種情況,一是對整個西瓜下毒;二是只針對死者要吃的那幾牙西瓜下毒。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麼任何可能接觸這隻西瓜的人都有下毒的機會。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就只有死者吃瓜時在場的人才能下毒。我們遇到的情況,顯然是後者。這是空間條件。
「時間條件更加苛刻,」莊昀說,「兇手下毒要給部分西瓜下毒,只可能在切開西瓜之後,到李亞茹吃下西瓜之前,這短短的一個空檔之內。很大概率是這個人就是給李亞茹切瓜的人。據此推測,兇手肯定是熟人。」
強子點了根煙:「熟人……迷藥……那既然都已經將死者迷暈了,現場怎麼可能還如此混亂呢?好像經過一番掙扎……難道是兇手布置出來的?」
「是,布置出來的。」莊昀下了判斷。
這話錘子似的,咚的一聲砸在地上,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案件的情況複雜到乎想像。屋外有三兩家小商鋪一直開著廣播喊清倉,此刻顯得有些鬧嚷。
強子點上根煙,心裡五味雜陳。闖空門的不是兇手,他沒看出來;死者被下了迷藥,他也沒有;現場是布置的,他連想都沒想過;將近一周,他帶領著專案組直接落入了兇手布置的迷陣里,暈頭轉向。一陣無力感襲來,這都是他的責任。
劉賀突然皺了眉,臉色白了白。他看向莊昀說:「如果……如果這個現場是布置的話……那是不是說明,這是一場……」話他沒說盡,但意思清楚。
莊昀點了頭:「沒錯,這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謀殺。」
謀殺,這個詞讓大家不再說話,剛剛吃進去的面仿佛突然沒了溫度,沉甸甸的擱在胃裡。小麵館外雨還是不停,和廣播一起,擾得人心亂。
齊大民看見了強子的表情,人上了年歲,總是在這些地方多一點經驗。他笑了起來,問:「小莊,我老齊倚老賣老啦。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思考這個案子的?早上分配任務那會兒,你只看了一遍案卷,就算你發現了闖空門的賊不是兇手,可現場一片混亂,死者是被勒死,又被剖腹,這再怎麼想也和中毒無關。所?s?以我們一開始根本沒往熟人啊,藥檢啊,這種事上想。你是怎麼想到,要去進行毒理檢測呢?又是怎麼猜到是熟人作案呢?」
正問著,兩碗面又端了上來。
莊昀夾起一筷子面,想了想,說:「想起來不難,解釋起來卻不太容易。」口舌上的事,她好像總要費些勁兒,典型的腦子比嘴快。
「你們要不然先說說,當時的調查方向是怎樣的?我再想想怎麼說。」
齊大民拌著面,聞言一笑,說:「方向還不都是廖隊定的。」
強子本來沮喪,此時老臉一紅,罵了句髒話。大家都笑出來。
「媽的,老齊,就你敢拿我開涮。」
「聊聊嘛,自家兄弟,錯了對了,怕什麼的。」齊大民笑著說,「我們又不是美國大片,個人英雄單打獨鬥。咱們社會主義講究的就是人多力量大,集思廣益。一個人再聰明也有料不到的時候。我不是跟你吹,早些年有好幾個案子,潘隊都是按我的思路辦的。」
強子又罵了一句,心裡舒服了些,於是咂了最後一口煙,把菸頭捻滅,又喝了口麵湯:「行,那我就獻獻醜。」
「我是這樣想的。張曉彬說最近一段時間李亞茹精神不濟,下午總是睡著,一睡就是兩三個小時,叫都叫不醒。結合現場看,她的死亡位置距離沙發很近,這是其一。其二,李亞茹脖頸上勒痕,並不完全是左右對稱,一側多了些細微的擦傷。我就判斷,這些痕跡應該是她在劇烈掙扎時候留下的。最後,客廳里的落地燈、茶几、遙控器還有零食,距離李亞茹睡覺的位置很近。唯獨魚缸是在客廳的另一邊,所以我很自然的想到這樣一幅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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