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剑相遇。
“铛!”的一声脆响,那冒牌少主手中的剑硬生生地断成了三节。
三人皆一惊,气氛瞬间凝滞。
片刻后,冒牌少主结结巴巴道:“我,我,我的剑……你赔我剑!”
骆君鹤:“……”
见骆君鹤不言语,心想,我还没让你赔偿名誉损失费呢!即便是冒充本少主,也得舍的花钱打一把结实的剑吧,就你这剑,带出去,简直是毁本少主的名誉!
冒牌少主睨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太子,便知太子心里肯定对真假有了定论,自己既然做不了财梦,就索性讹一些剑钱吧,于是便哭丧着脸胡搅蛮缠道:“我不管,即便我不是真的少主,那这把剑可是真金实银买来的,你,你,你要陪我钱。至少要一百两。”说着便伸手向骆君鹤面前一摊。
骆君鹤笑道:“就你那把破剑,一两银子都不值。”
“你少耍赖,”冒牌少主不依不饶道:“快赔钱!”
“够了!”薛时玮脸色铁青,咬紧后槽牙,极力隐忍着怒火,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冒牌货,不对!这个盗贼绑了给京兆府尹沈大人送过去!”
此处薛时玮的“盗贼”着实有一语双关的意味,一是盗了太子府财物,二是盗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身份!如此盗贼即便是当场处死亦是不为过。
“太子殿下,冤枉……”
冒牌少主的个枉字还未说完,便又被侍卫卸去了下巴,拖走了……
骆君鹤:“……”
这太子府侍卫摘下巴的手法真是一绝,看来平时没少干这事。
此时沈府内,正在喝鸡汤的沈大人莫名打了个喷嚏。
真是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
解决完冒牌少主的事,薛时玮背对着骆君鹤,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澎湃,虽然他还未试探此人真假,可从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皆能看到当年那个表哥的影子,虽然眼前这个体型消瘦,与十二年前的那个胖表哥有着很大体型差。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是他失散了十二年的表哥。
骆君鹤知道他内心一定在挣扎,在纠结,所以也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等他理好自己的情绪。
良久,薛时玮闭了闭眼,努力平了平心头的思绪,平静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麒麟吊坠?
麒麟吊坠自薛时玮掌心滑落,薛时玮纂住吊坠的绳子末端,一枚精致栩栩如生的麒麟吊坠便在空中来回晃动着,在灯光下泛着一圈圈幽绿的光晕。
“这吊坠,”猛然瞧见此物,骆君鹤惊诧万分,有一瞬间的恍惚,喃喃道:“是太子殿下送我的新年礼物,是从哪里找到的,我以为它被十二年前被那场大火烧成了灰烬。没想到时隔十二年竟还能在见到此物。”
不错!这枚吊坠的确是薛时玮送给表哥叶保轩的新年礼物!
他竟然还都记得!
此时薛时玮眸中闪烁着光芒,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紧紧将骆君鹤抱住,颤声说道:“你,你,你……”
人在极度激动时心脏会漏跳,舌头会直僵硬,薛时玮想说“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话到了嘴边,舌头却不听使唤,只能勉强吐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不错,我还活着,”骆君鹤伸手摸摸他的头,揉揉他的肩膀,替他说道:“你没听错,我就是十二年前那场大火里唯一的幸存者,亦是你的表哥——叶保轩。”
“……”薛时玮瞪大眼睛,眸中神情复杂,似惊似喜又似悲,张着口,想说什么,嘴皮子颤抖的厉害,只觉得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登时便鼻子酸,眼眶热。
须臾,骆君鹤忽觉得肩头一阵湿热,旋即又觉得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到快要窒息,出于自保本能,伸手在他胳膊肘麻穴处弹了一下,似责备似心疼又似安慰道:“好了,我看你小子根本不稀罕这个表哥,你是打算勒死这个正牌表哥,好找一个冒牌货么?”
薛时玮不吭声,自顾自地将手臂收的更紧了。
骆君鹤无奈道:“好了,你再不放开,我即使没被火烧死,也得被你勒死。”
闻言,薛时玮身体一滞,旋即便反应了过来,慌忙将人放开,握住他的臂膀,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刚才把人勒坏了,确定没事后,登时又板了脸责备道:“表哥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早早来找本宫,你知道本宫与父皇多么想你么?”
骆君鹤笑道:“不来找你们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再说了我还有事没办完,不能来。”
“表哥……”其实薛时玮想问他有什么事?会重要到不来找他,但又觉得那是表哥私事,一见面便问有些不妥,于是一转话峰兴奋道:“表哥,你跟本宫去个地方。”说着便拽着骆君鹤大步踏出书房欲朝西院走去。
刚走过通往西院的长廊,便被骆君鹤拦住了:
“我已经去过了。里面竟然和十二年前一摸一样。你有心了。”
“……”薛时玮微微一怔,旋即停下了脚步,双手握住他的臂膀,定定地瞧着他,问道:“表哥你来过了?何时?难道表哥你早来过太子府,为何独独去看西院,却不来看本宫呢?难道表哥从未想过本宫吗?本宫倒是时常想起与表哥的点点滴滴。”
骆君鹤感受到从肩头传来的微微颤抖,抬眼迎上那幽怨的眸子,伸手拍了拍那双颤抖的手,轻声道:“好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你在像一个深宫怨妇一样,我了走了,再也不来了。”
“不,不要”听闻骆君鹤说要走,薛时玮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连连说道:“不要,本宫不问了,不抱怨了,只要表哥能回来,怎样都好!”
骆君鹤:“……”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别扭,好似在家苦等外出行军归来夫君的幽怨小娘子似的,着实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倘若分别数日,小六能如此幽怨,骆君鹤倒是十分喜欢的。如此想着他便不由地期待起来,仿佛看到了不久后小六见到他的时候那种似幽怨似娇嗔的眼神。那眼神光是想想便让人激动不已!
薛时玮还待在说什么,骆君鹤生怕他在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出来,忙岔开了话题:“郭淮安现在可还好?”
“……”薛时玮似乎未料到骆君鹤会有此一问,故而顿了片刻,眼眸中似乎有光闪过,一纵即逝,“表哥你说小郭将军?他现在随父在北境,自六年前郭老将军负伤将军务移交给郭修后,他便去了北境,本宫好久不与他联络了。”
“小郭将军?”初闻此称呼,骆君鹤怔愣了片刻,旋即便反应了过来,颇为感慨道:“他不是最厌恶校场,怎得……”
怎得怎样?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如今岐国国运不济,北境又是苦寒之地,郭老将军年迈对军事力不从心,让北境更加艰难,这个担子他不去挑,又有谁替他去呢!毕竟郭家皆是三代单传。
“不喜欢又能怎样,”薛时玮眸光逐渐暗淡,似感慨郭淮安,又似感慨自己,“在家国兴亡面前匹夫有责,何况他还生在军将世家,这是他的使命,亦如本宫,即便心中再有不愿,不也做了这么多年……罢了不提了。都是向命运低头的凡人,何必挂在嘴边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