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似乎尘封了他那生杀予夺的身份,让他短暂地变成了一个与旁人无异的、会过上元节的普通人。
听夏从前就听有人夸过摄政王的美貌,就算之后成了他的贴身心腹,也一直因为主仆关系而心无杂念,直到今日,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此言非虚。
正想着,楚晋忽然偏头看过来一眼:“看什么呢?”
听夏知道楚晋不喜欢旁人评价他的长相,自然不敢把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说出来,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道:“呃,你后面看起来挺热闹的,要不去看看?”
楚晋向身后瞥了一眼,那边围了一群人,声音吵闹得很,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夏见他神色,觉得他估计是不感兴趣,于是补救道:“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还是走吧……”
话音未落,旁边便有两人匆匆路过,边走边说:“前面好像要打起来了。”
“听说是一个行客,喝醉了酒癫呢。”
“对面那个还是褐山书院的人,这下麻烦可大了。”
“那这事可大了。走走走,去看看。”
楚晋看着二人行色匆匆的背影,已经到了嘴边的“回客栈”三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变成了:“走。”
听夏迷茫地抬起眼。
楚晋已经朝人群那边走了几步,声音淡淡地传到他耳边:“去看看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在褐山脚下闹事。”
第5章故人缘分来了神仙也挡不住
二人走得很快,闹事的地方离得也不远,几乎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便听见有人高声道:“妈的,你听不懂老子话是不是?”
听夏被这粗鄙的用词刺激得皱眉,视线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定格在人群中央一个面色酡红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行客打扮,身后负剑,脸上戴着一张玄色面具,虽然浑身酒意,神色中却透漏出几分诡异的兴奋,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
听夏顺着那方向看去,一怔。
对面那人一袭珍珠白袍,长身玉立,芝兰玉树,戴着一张与楚晋脸上一模一样的玄青面具,只是他的还完好无损,楚晋的只剩了一半。他微微侧身站在一处药材摊子前,对身边的人视若无睹,摊主已经被这场面吓得没了影,他就自顾自地挑着药材,不言也不语,连一眼也没分给身后那醉酒的行客。
行客被他的漠然激怒,冷笑道:“你不说话也没用。我与你所佩戴的面具相同,按胥方当地的说法,便是有缘人,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他这套逻辑实在可笑,周围有人看不过想上前阻拦,却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这人虽是个酒疯子,却还是石城郡守座下门客,你小心招惹了他遭其记恨。”
被拦的那人面现犹疑之色:“可就这么任他在褐山脚下闹事?”
“唉,褐山书院关门之后,早不复往日风光,也难怪有人放肆起来。”
一来二去,听夏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翻了个白眼,低声嘲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仗势欺人罢了,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说完,等了半天,没等到楚晋反应。疑惑抬头看时,却现他神色阴沉,唇角那亦真亦假的笑意荡然无存,目光紧紧盯在那白衣人的身上。听夏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其中纷杂的情绪有如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僵在原地。
那白衣人挑好了药材,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劳驾,让一下路。”
他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但肌肤温润清亮,如暗处明珠,映照得昏暗夜色都亮了亮,依稀可窥见面具后的风姿无双。
行客见状,心中恶念愈坚定,暧昧笑道:“这就急着要走?你我缘分还没定下来呢。”
白衣人凝神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葛根二两,生姜二两,烹煮服下,可醒酒;肉苁蓉二两,巴戟天、菊花、枸杞各一两,四味晒干,研为末,日服两次,可明目。”
众人一开始还面露迷茫,听到最后,不由悄悄忍笑:“这是变着相骂人呢。”
“可不是!我看这两人面具,分明不同,偏他一口咬定是一样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是该好好治一治眼睛了。”
眼见周遭嘲笑声越来越大,那行客面色涨红,忽然拔出剑来,恼羞成怒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