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翠犹豫了一会儿,表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没答声,只点了点头。
卫杨氏脸上顿时绽开笑意,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显得更亲昵了许多,转头吩咐身旁伺候着的嬷嬷将她屋里那个桃木多宝格的小柜拿出来。
卫杨氏摸出个铜钥匙,插。入锁眼,轻轻一旋,锁得严严实实的小格打开,露出个已有些陈旧泛黄的画册。
惜翠看着卫杨氏将画册拿出来,悄声嘱咐,“这画册你拿回去,晚上和檀奴一起看,照上面画的做,到时候定能生个麟儿。”
不用看,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卫杨氏将这画册轻轻塞到她手上,两人又叙了些闲话,这才吩咐身旁的丫鬟送她回去。
隔了两日,海棠替她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府。
她要回去,卫檀生却起得很早。
一大早,便已梳洗妥当,坐在床侧,梳弄着她额际散乱的丝,喊她起床。
“翠翠。”他俯身。
惜翠费力地睁开眼,正对上青年温和的眼。
“快些起来了,今日你不是要回府吗?”
惜翠含糊地应了一声,揉了揉睡了一晚上有些涨痛的额头,披衣起床。
刚睁眼时没留意,意识回笼之后,惜翠隐隐感觉今天卫檀生好像有些变化。
但具体哪里有什么变化,却是看不出来。
刚睡醒,惜翠确实也没什么精神去留意他身上的变化,略扫了一眼,未曾多加在意。
收拾妥当之后,她登上停在府门前的马车。
卫檀生亲手帮她打起了车帘。
“翠翠,我会想你的。”
他弯唇微笑,“早些回来。莫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说起来有些抱歉,她一时间竟没想到卫檀生口中指的是什么事。
似乎捕捉到了她脸上微小的情绪变化,卫檀生也未曾在意她这就忘了,不厌其烦地提示道,“这月十五。”
“京郊游船是吗?”他一提示,惜翠这才有了印象,“我记住了。”
“不会忘的。”看着卫檀生,惜翠抿唇,又加上一句。
他也望着她,笑道:“那便好。”
只是,马车都已准备好了,卫檀生却迟迟没有将帘子落下。
他不动,车夫碍于他在,也不敢驾马。
“翠翠,”青年蓦地又问了一句,“你可现我今日有何变化?”
变化?
闻言,惜翠认真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却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多特殊的地方。
虽然看不出来,但她也不会这么直接说出口,思忖了一会儿,惜翠选择了一个更保守的回答,“今早我见你确实有些变化,但要问我具体哪里,”她摇头,“抱歉,我没能看出来。”
那袖中的指节紧了紧。
泠泠的,是佛珠的轻响。
“没看出来也无妨。”青年放下了车帘,按下心头翻腾着的重重思绪,“去罢,翠翠,我等你回来。”
目睹马车渐行渐远,卫檀生这才回到了屋里。
往日两人同住的屋中,空空荡荡,春风穿堂而过,掀起床上帷帐,纱幔翻飞。
无端地,竟有些冷寂。
望着室内,他唇角常含着的一抹笑意不知在何时隐去。
山上时光悠长,他早已经习惯了一人独处。
当初面对的,并非眼前柔美的纱幔,而是昏暗冰冷的,生着青苔的岩壁。更甚者,除岩壁之外,他也曾在白骨前趺坐修行。
在当年那日日夜夜的苦修中,陪伴着他的,唯有寂寥冰冷的山风和豺狼夜间的嚎鸣。这些他都未觉有什么,唯独今日。
拾起地上被风吹落的佛经,重新搁到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