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会因为他表露出的那一点点温暖,而对他感恩戴德。
可是,即便他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耐和烦躁。
那山匪在这山上虽然没什么地位,但看起来跟匪关系不浅。
他想要逃出去,恐怕还需要这山匪的帮忙,所以,即便他厌烦,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虚与委蛇。
好在,他最擅长最这种事。
在夫子面前,在爹爹面前,卫檀生永远都是那个聪颖有礼的好学生与好儿子。他将自己干净利落地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假,一半真。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山匪。
什么早死的妹子,都是些骗人的说法。
满嘴谎话,他没法相信他真的能带自己逃出这个鬼地方。
更何况,他跟匪间的关系远比他俩之间要亲密。
手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卫檀生垂眸,甩了甩手上的血。
没有把握的事,卫檀生不会去做,他没那个信心去赌他愿意为了他背叛自己的大哥。
杀了他,对这山匪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猫是上辈子罪业太重,这一世才投生做了畜生。它今日被你射死,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你如今也算是帮它从畜生道中解脱了。”
那山匪这辈子罪业太重。
卫檀生麻木地想,不如就让他帮忙斩断他的罪业,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不至于投生成一个畜生。
他应该感谢自己。
他本来应该马上离开的。
但他却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那间茅屋。
卫檀生跪在草垫上,伸着手往下摸,从破旧的草垫中摸到一块已经融化了的云片糕。
那山匪经常带这些吃食给他,他就藏在了草垫下。
卫檀生一点点地将它抠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这才往外走。
看了眼夜色中的山寨,卫檀生又踮起脚,拿起了火把架子上的火把,绕开巡逻的护卫,将火把往干草垛上一丢。
眼见火舌腾起,刮刮杂杂的烧着,经山风一吹,霎时便成蔓延之势。
远远望去,犹如地狱业火。
冲天的火光将天际蒸腾成一片赤红,卫檀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下了山。
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他将那团已经黏糊糊的,还带着些血气的云片糕塞进了嘴里。
云片糕明明是甜的,为什么他入口却偏偏有些苦意?
卫檀生皱皱眉,将嘴巴里的云片糕又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