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壶敲了敲门,轻轻道“师兄,到了。”
奚将阑一愣,垂眸往下看。
晏温山苍翠欲滴,郁郁芊芊,秋日的斜风细雨将翠绿山间衬得雾蒙蒙一片。
熟悉又陌生。
奚将阑茫然看了半晌,突然手一撑,整个人从万丈高空纵身跃下,绯色身影好似一滴血,落入茫茫山水画卷中。
等到晏玉壶将行舫停落在晏温山入口,遥遥看到上千层山阶上,奚将阑正一步步往上走。
明明能御风而上,奚将阑却未动灵力,淅淅沥沥的微凉秋雨落在身上,连羽睫都蒙上一层薄薄白雾。
每一层山阶陌生而熟悉。
漫漫小雨中,奚将阑绯衣翻飞,指间储物戒和腰间玉穗相撞,如鸣佩环。
恍惚中,奚将阑好似在一步一步迈上山阶间,颀长身形逐渐矮小,迈着的步子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奋力。
黄鹂站在翠绿山间,扑扇翅膀震得叶上凝结的雨水簌簌落下。
滴答。
晏温山千层山阶上,身着白衣的半大孩子欢快地往上爬,气喘吁吁,额间一滴汗水顺着雪白脸侧往下滑,还在眼尾红痣处停留一瞬,倏地掉落。
“阿月”
十岁的孩子高兴地朝着下方招手“我快到了,你又要输啦”
不远处的翠绿树荫,比他小几岁的孩子爬山阶爬得脸色苍白如纸,恹恹道“师兄,真的跑不动了。”
晏聆笑他“没用我先走啦”
晏月急了,忙手脚并用往上爬“师兄,师兄。”
晏聆大声笑着,小短腿奋力迈着却在比他还小的师弟面前强撑着作为师兄的高傲,酸软着双腿终于爬上千层台阶,到了晏温山顶。
“哈哈哈。”晏聆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朝他笑嘻嘻,“快点快点,娘如果知道我又跑出去玩,肯定又要揍我。这回你输了得替我顶罪,否则我”
得意洋洋的狠话还没放完,一旁有个温柔的声音道“否则怎么样啊”
晏聆没反应过来,得意地说“否则我就倒打一耙,说是你年纪小总闹着我出去玩。”
说完后,晏聆笑容一僵,单薄的小身板猛地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僵硬着回头看去。
朝夫人一身白衣,墨挽成松散髻,嗔着笑注视着晏聆,不知道在这儿听了多久。
晏聆小脸都绿了,干巴巴道“娘,您怎么在这儿”
朝夫人淡淡道“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九重天当仙女呀。”晏聆惯会说甜言蜜语,只僵了一瞬立刻从善如流地
笑嘻嘻哄娘亲高兴,“怎么屈尊纡贵来我们这种破地方呢。哎呀娘您今天的髻真好看,那簪子也漂亮,坠了两个紫珠珠,特别衬您的衣裳。”
朝夫人笑起来,伸出纤细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晏聆的小脸,一股药香迎面而来。
晏聆冲他乖巧笑嘻嘻。
朝夫人手指猛地揪住晏聆的耳朵,眸子弯弯、下手倒狠“这丑髻是你爹给我挽的,簪子也是你爹挑的。你们父子俩的美感倒是一脉相承,丑上天的东西也能夸出花儿来。”
晏聆哀嚎不已“娘娘饶命啊我知错了”
朝夫人手指又扭了半圈“你自己出去玩就算了,为何要拉上阿月”
晏聆要哭了。
“疼疼疼娘,娘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带阿月了呜”
朝夫人见这小骗子眼泪都下来了,没忍心地松开手,幽幽看他。
朝夫人教训晏聆的空当,晏月终于气喘吁吁爬上来,小脸惨白如纸却还乖顺地行礼。
“师娘。”
朝夫人唉声叹气,拿着帕子给晏月擦了擦汗“你们去哪儿玩了”
晏聆在后面朝晏月挤眉弄眼。
晏月没看到,乖乖地回答“回师娘,师兄带我去那边的山顶,说是能看到中州的乞巧市。”
朝夫人柔声道“那看到了吗”
“没看到。”晏月摇头,“雾有点大,什么也没瞧见。”
朝夫人偏头看了一眼心虚的晏聆。
晏聆闷闷道“我、我就想看个热闹嘛。”
朝夫人无奈叹息“这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