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耍我?!”
兰奕欢将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懒懒地说:“不敢。不过得仙楼非我一人所有,三哥和八弟都有份,那些宝物更全都是父皇私物,夫人有在我这里逞威的功夫,不如去让他们善良吧!”
齐夫人咬牙切齿,她就是因为惹不起这些人,就是因为知道整个皇室里也就在兰奕欢这边好说话,才会想着来找他。
如果兰奕欢愿意放过齐家,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承担起来,他们就不用负担所有的损失了,不然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赔得起!
可她没有想到,如今兰奕欢的心肠竟然这么硬!
她不禁怨恨地看着兰奕欢,恨声说道:“你可真是……”
兰奕欢笑道:“夫人要考虑好对我谩骂的后果啊。”
齐夫人后面的话噎到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怔了一会,抱起桌上的宝匣,硬邦邦地说道:“那么臣妇告退。”
兰奕欢道:“你走可以,东西留下。”
齐夫人:“……”
兰奕欢不放心地叮嘱道:“账单不是已经送到你们府上了吗?这些还不够,差的数早点补齐啊,不然太子殿下要下令抄家的。”
齐夫人心如刀割,甚至感觉比眼看着齐埘被抓走还无能为力要更加心痛些,将匣子往兰奕欢面前一放,掩面夺门而出。
兰奕欢笑了笑,却没动桌上的东西,将两条长腿一舒,凭栏远望了一会京郊西山的景象,然后慢慢地在风里闭上眼睛。
他带着几分怅然之意,低声念道:“二十余年睡梦中,而今醒眼始朦胧。不知日已过亭午,起向高楼撞晓钟……纵令日暮醒犹得,不信人间……耳尽聋……”
*
淡月如银,照在红色的宫瓦上,就像是凝了一层白霜,夜风拂过重重殿宇,将高处殿角上挂的铜铃吹得叮啷作响,愈显四下静谧,夜色深深。
兰奕臻已经换下了杏黄色的太子袍服,换上了一袭白衣,全身的萧冷也仿佛因为这身常服而冲淡了几分。
黄公公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小步趋入。
他先把托盘放到一边,给太子添了茶,然后轻声说道:“殿下,今日白天,礼部的高侍郎曾来找过您。说是再过几日,达剌的使者就到了,他们的公主莎达丽也会随父前来。”
这位莎达丽公主的父亲是达剌苏合王的次子,从小就很得祖父宠爱。
听说她只有十一岁的时候,就拥有自己可以调遣的军队了,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没想到这回也随同着她的父亲一起来到了大雍。
兰奕臻捏了捏眉心,说道:“这件事情他前些天已经对孤说过了。”
黄公公道:“高侍郎还特意送来了公主的画像,托奴才转交给太子。”
他说着,将那幅画卷缓缓展开,上面画着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六七岁,身穿异族服饰的美丽姑娘,一双琥珀色的眼中带着高傲的笑意,颇为动人。
“高侍郎说,莎达丽公主的父亲有意在大雍为女儿寻觅良人,而现在,已经有好几位皇子都向礼部询问过接待使臣之事了。不知对此……殿下意下如何?”
合着说来说去,是来问兰奕臻想不想要这位公主当自己的太子妃的。
兰奕臻默然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说道:“孤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高侍郎一向是东宫这边的人,所以才会盘算着娶这位公主对稳固东宫的势力大有好处,想要询问太子,但是他知道太子忌讳此事,又不敢贸然询问,黄公公估计就是因此来替他带了这个话。
黄公公见兰奕臻看穿了自己的用心,连忙跪了下来,道:“殿下恕罪。老奴也是为了殿下着想。这位公主一来,其他皇子们也都有所盘算,若是因此让别人得到了达剌的支持,殿下岂不吃亏?”
兰奕臻淡淡地说:“孤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如果要靠卖身才能稳固地位,那不如乘早退位让贤。”
黄公公从小看他长大,听他将娶妻比喻成卖身,不禁“”了一声,说道:“我的好殿下,您总得成亲啊!奴才是见咱们大雍的女子没有能让殿下动心的,想着这位公主即便不说身份,也是聪慧貌美,难道也不合您的心意吗?”
兰奕臻沉默了。
是啊,在所有人的眼中,他身为一国储君,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这也是他的责任和义务,他生生把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年,实际上已经顶了很大的压力了。
但,心有所属,如何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