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菀见他要给自己把脉,本来是寻常的事,这会儿她却极为不自在,“都挺好的。”
陈泠执意,“看过我才放心。”
顾意菀心口又是一跳,犹豫再三,装作如常的模样将手腕递过去。
好在陈泠没有别的异样,专注替她把过脉,去一旁写了一张新的方子,让她带回去,然后叮嘱了几句便送她出府。
顾意菀心也落回肚子里。
陈老太医七七下葬之后,陈泠重新回到太医院当值,也如常每日为顾意菀请脉。
顾意菀一直认为是自己多心,可她却明显感觉到陈泠的变化,虽然他还是与从前一样,除了病情上的事并不会多说其他,看她时的目光依然坦荡,却是坦荡的不加遮掩。
他对自己的关切超过了医者对病人的程度,也超越朋友。
顾意菀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陈泠对她……这是多荒唐的事,怎么能是她。
顾意菀心乱如麻,如果是旁人,她直接无视装不知就好,可她不能让陈泠在她身上有所耽误。
这天,陈泠来为她诊过脉,她挣扎许久,终于开口说:“我近来觉得身子好了许多,你也不用辛苦日日过来了。”
她说的迂回,陈泠仍然是那句话。
“等你彻底好了,我自然就不来了。”
顾意菀心急捏住手心,她这病哪有好彻底
的可能,她也不管是不是会让两人难堪,看着他问:“陈泠,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是太子妃,就算萧衍死了,她也要顶着太子妃的身份过一生。
我知道。≧()_[(()”陈泠回。
他也知道她的意思,他慢慢弯起笑说:“你是太子妃,也是我承诺过要治好的小姑娘。”
顾意菀对上他不闪不避的目光,心脏紧紧缩起,良久才轻轻摇头,“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是不是浪费,由我说了才算不是么。”陈泠依然温柔笑看着她。
他不需要任何回应,也不需要遮掩,喜欢她是他的自己的事情。
顾意菀重重一震,满眼荒唐,她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肮脏混乱,可他有大好的前程,他应该娶妻生子,过她梦寐的却触不可及的生活,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简直是糊涂至极!
“没有结果的!”顾意菀眸光变得凌厉冷漠。
陈泠神色黯了黯,他难道不知道么。
“我明日再来。”
他背起药箱离开。
顾意菀看着他的背影,一种无力感爬上心,还有翻江倒海的苦涩。
陈泠怎么比她还傻,她那时不知道自己喜欢萧沛会落到这种地步,可他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
顾意菀只想让他赶紧清醒,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冷漠,可无论她怎么做,他都默默接受,等第二日又照常过来。
她永远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束手无策。
“你的身子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之后或许可以试试针灸之法,不过还是等在养养,否则怕你体弱受不住。”陈泠语气如常的说着。
顾意菀眼里满是愤懑和气馁,甚至孩子气的赌气说:“不用。”
陈泠不禁想要笑,看见她那双美目里的恼怒,似哄似慰地说:“你早些好,就可以早些不用见我了。”
他的一再让步让顾意菀心口闷闷说不出滋味,她不想伤害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于是别过头,语气冷硬的说:“那就好。”
陈泠淡淡的嗯了声。
不知是为了提醒陈泠,还是为了提醒自己,之后每日相见,顾意菀总会刻意紧逼着追问何时能痊愈,是否能痊愈,表现出得都是迫不及待想摆脱他。
陈泠心知肚明她的意思,却永远都是温柔回应,“慢慢会好的”,“已经好了许多”。
又会在这之后补上一句她想听的承诺,“等你好了,我就不来了。”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笑意总会浅上许多,渐渐顾意菀就再说不出口。
*
夏时多雨,陈泠来的时候雨正大,他将伞收起搁在门边,又拂了拂袖上的雨珠才走进大殿。
“太子妃。”陈泠略低首行礼。
顾意菀没有作声,只把手伸出去让他把脉,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之后,她干脆不再开口。
陈泠默默走过去,将手搭到她腕子上。
大约是撑伞
()走了一路被风吹的缘故(),顾意菀第一次觉得他的指有点凉?(),低垂的视线落到他的衣摆上,上面印着一点点被雨水溅湿后晕出的斑驳痕迹。
顾意菀目光微动,除去如何都要替她治病这点以外,陈泠从来都顺着她,她冷言冷语,他便哄着,她不肯说话,他也不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