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参过军,打过战,无数次逃过死劫,都是靠着他求生的直觉本能。
因此莫兰这么说的时候,威廉能理解他内心真实的担忧,也跟着陷入了沉思。
路易斯继续补充道:“对方看到我们之后,我们其实怕身份暴露,按下了引爆器,结果对方却从原来的位置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也是我们猜他其实知道我们在做什么的原因。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为什么往后退,而且是一跨步。”
威廉皱眉,试图从常识和经验里面得出结论:「什么样的情况让一个人看到窗口并立的两个人之后,会下意识往原来的路退一大步,且正好躲过爆炸?」
“哥,爆炸范围是能算出来的吗?”路易斯询问道。
“瓦格纳公式的理论模型在特定的环境里面可以算出爆炸范围。如果那人知道有炸丨弹的存在,他又是专业的□□专家的话,要更精确地算出来也并不是难事。可如果是临时进行计算的话,这会有很大的计算量。”
威廉已经明白两人的顾虑,说道:“你们担心那个人会到苏格兰场告发你们吗?”
莫兰和路易斯都是有这个顾虑。
他们之所以没有急着对那个人行动,一是没有机会,二是他们已经动过一次手了。冷静下来之后,莫兰和路易斯都顾虑他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多做了一件额外的事。
两人暗中跟踪他,走进苏格兰场了。
要扪心自问的话,莫兰和路易斯两人都暗中怀有杀意,甚至可以说是杀心汹汹。
两人其实是不怕自己会被调查的,但是他们就怕自己哪一步没有算清楚,只是一点点失误就连累了威廉,让他暴露在人前。若是因为这个意外的人物毁了威廉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筹备的计划,莫兰和路易斯万死难辞其咎。
然而,意外的是,这个人是初来乍到的留学生。
也正是这一点,他既没有策划爆炸的时间,也没有策划的动机。
在苏格兰场时,路易斯还从记录中找出了对方的身份,中文名为XUEHE,有个临时的英文名叫做兰尼。他就读的专业刚好是威廉所在学院的数学系。听说来苏格兰场之前,这个人还被骗过房租,似乎头脑并不聪明。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那个路人对不上。
莫兰和路易斯两人不敢继续轻举妄动,只能选择撤离。
“他并没有在苏格兰场提到过我们的存在。”莫兰说道,“可我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威廉,我们还是以防后患。”
威廉沉思。
“这是一个不可控的意外。”
“如果他不主动说出那条线索是刻意的行为,那他一定会想办法来和我们谈判。”
“而且,
他是我们学院的学生的话,
我可以亲自去试探。”
威廉说完之后,再抬起的眼瞳清明而坚定,说道:“现在还是处理救济站爆炸的案子,组织救济站存活的其他人在市中心进行示威活动,现在要求苏格兰场揭露真相。如果他们力有未逮,我们就按照计划B走,将搜查到的资料发给新闻记者,让他们「大做文章」。”
再次出乎威廉他们的意料,警察当天就在犯罪现场逮捕了三名犯罪嫌疑人。距离真相大白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里面的坏消息是,那个在救济站的留学生也参与了调查。
“他会不会想我们是和乔森警探是一伙的?”
莫兰一整天都在留意整个苏格兰场的动静。
“会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
路易斯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明显也是心不在焉。
威廉对这人选择暂时观望,因为他有自己的顾虑。
他说道:“既然那个人似乎也在推动揭露救济站的真相调查,我们可以就此顺势利用他,继续推动案件下去。”
路易斯开口说道:“这人实在太过神秘莫测了。从苏格兰场出发之后,他立刻就搬进了咨询侦探的公寓里面,还和警察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我真的很难相信。能一次性巧合那么多次吗?”
威廉从莫兰和路易斯的话里面,感受到了两个人深藏在内心的恐惧。
对方隔街与他们对视的一眼,居然能让他们如此烦躁不安?
威廉怕他们按捺不住,反而做一些容易暴露自己的事情,于是嘱咐佛瑞德·波洛克负责跟踪监督留学生兰尼。
波洛克擅长侦查和变装。
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处理要远比莫兰或者路易斯亲自去做要合适得多。
而威廉并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对这个留学生的关注,只会增加他们无谓的精神压力。
然而私底下,威廉反复在研究从苏格兰场盗印出来的资料。
这个青年背景很简单,中产阶级出身的孩子,没有复杂的人脉,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走错过,是个标准的乖孩子。一定要说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他少年时期开始就以职业围棋棋手活跃在国家舞台上。
威廉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棋类游戏,但从游戏规则来看,围棋是典型的零和博弈,这就意味着它是一种战略性极强的游戏,需要考虑对手的每一步棋以及可能出现的结果,制定长远的策略来获取最后的胜利。
而年纪轻轻的兰尼从出道开始,就以攻击性强,策略老道,棋风凌厉而出名。就算面对老将,他也从来没有露怯过。然而,在十六岁的时候,正在职业上升期的兰尼毅然从棋院退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他就这么消失了。
这样的人跟英国犯罪完全扯不上关系。
威廉更偏向于这一切只是一场纯粹的偶然,充斥着不可预测性和随机性,但并不意味着它存在感就是如空气般稀薄。混沌
理论,布朗运动,黑天鹅事件,甚至是天气的变化,放射性衰变都充满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