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当他抬起手,却迟迟没有下落。
奚陵猛然意识到,他竟然犹豫了。
随时可能有人来往的客栈长廊,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抱着。
方才没有将人推走,现下已然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奚陵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好在,白桁也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升腾的体温并不炽烈,却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将奚陵包裹。就像白桁这个人一样,不知不觉,不动声色,就全方位侵入了奚陵的生活。
“……抱歉,我说谎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桁有些沉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我刚刚,其实是想起来了一点事。”
“是不高兴的事吗?”奚陵的脑袋被他按在了肩膀上,他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同样闷声闷气地回应。
“嗯。”白桁轻轻地说。
符堇追求奚陵这件事,追溯起来的话,其实持续的时间还真不短,前后跨度相加,大概有个十年的模样。
刚开始,白修亦其实没太在意。
那时仙盟的气氛是很压抑的,残酷的战斗一场接着一场,昨天还说说笑笑的道友,今天就可能突然消失,如此压力之下,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情情爱爱的心思。
没那个精力,也不敢有那个精力。
但这东西有时候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因而虽然不多,仙盟中追求奚陵的人,也很有那么几个。
而这其中,符堇是实力最强,也追求得最大张旗鼓的一个。
不过再大张旗鼓也没什么用处,他想追,奚陵也没有空。那时的他实力已经很强了,除了那些个很少出手的老祖,一个他一个白修亦,几乎是仙盟中最强的存在,仙盟恨不得将他俩一个人当十个使,等待二人处理的魔域从年初一直排到了年末。
这样的忙碌之下,
符堇一年能见到奚陵的次数甚至超不过两回。
因而当这件事传到白修亦耳朵里的时候,
符堇追奚陵都追了三年了。
当时白修亦正和奚陵携手处理完一处地级魔域,白修亦受了点伤,被奚陵冒着一身的寒气为他包扎。
奚陵冷脸那是很寻常的事,但对着白修亦这样却是不多,他一边理亏,一边又忍不住想逗他,随手摘了根路边的野草,在奚陵脑袋上插秧。
“怎么这么凶?来,给大师兄笑一个。”
奚陵没理他,并使劲扯紧了包扎用的细布,疼得白修亦面容扭曲。
“嘶——你轻点。这没被魔物咬断胳膊,先让你给扯断了。”
奚陵冷冷道:“你刚刚冲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就是为了断胳膊去的。”
他越说越气,扭过头不想再看白修亦,却被他单手抓住了两边脸颊,重新又转了回来。
——这是白修亦将奚陵拉扯大时养成的习惯,幼时的奚陵是很有点肉感的,捏上两下可爱得不行,白修亦没事就抓着他搓来搓去。
后来他又惊奇地发现,这个动作居然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特权。哪怕换了师门其他师弟妹,如此这般都会被奚陵一把拍掉手掌,得到一个冷冰冰的对视。
这样的差别待遇让白修亦欲罢不能,于是久而久之的,这个手欠的毛病就一直留存了下来。
奚陵竟也任由他这样折腾,此后多年,一直没有纠正的意思,不过今天的他不打算配合,抬手就要扒拉掉白修亦的手臂。
但随即,白修亦的下一句话响了起来:“我听说有个姓符的在追求你?真的假的?”
奚陵的动作停住了。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呼吸也停滞了,看着他的目光一眨也不敢眨,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他说些什么一样。
可惜,白修亦没寻思那么多。
他这句话就是被自家师弟这张脸蛋冲击以后,随口的一句有感而发,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最后会被谁得手。
“嗯,好像有。”奚陵开口,听上去很镇定。
“准备答应吗?我感觉不太好,修为凑合,但年纪有点大。”白修亦一边分析着,一边又打量着奚陵。
但随后,他又默住了。
他忽然发现,他有点想象不了奚陵和别人在一起。
奚陵在白修亦给他分析的时候就收回了目光,扯下了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垂眸道:“不答应,我暂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修亦毫不意外,却莫名松了口气。
他将这归结为孩子养久了以后的后遗症,并未在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揽过奚陵的脖子:“走,师兄带你去吃饭。”
奚陵点了点头,却挣脱了白修亦的胳膊,闷不做声地先走。
怎么还生气了?
白修亦有点愣,被一个恰好走过的战友看见,幸灾乐祸笑他:“小陵终于受不了你了?该!”
白修亦的回应是用方才被奚陵丢弃的杂草砸上了说话者的脸,挑了挑眉,随口道:“孩子大了,认生。”
说完,又颠颠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