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一给各家邻居送去杭州买的特产,最后来到邻居老王家门口,此时天色刚要入夜,李八一仿佛化作成一个落寞的影子,呆呆地站在门口许久,他的手两次抬起,却不敢敲响眼前关闭的门。
这时候突然老王打开了门,他抱着孙子正想要出去溜达,见着李八一便乐呵呵地打起来招呼,抱着手里的孙子,叫李八一瞧。末了,李八一对老王说:“王老师在家吗,我……,我想找她说会儿话。”
“在啊!在。”老王对着里屋喊道:“王瑾,八一来找你来了!”,说完老王招呼了几句,就出去溜达去了。
王瑾走出来,见外头屋也没什么光线了,只有李八一瘦高高的影子,孤零零地伫在那儿,她的心情莫可名状,于是把外头屋子的灯打开,李八一还是只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王瑾于是对他说了句:“进屋来坐着吧,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误来认错的学生。”
李八一听了,不自觉害羞微微笑了笑,听着王瑾说话,走了进来,他没有坐下,眼睛看着地上,两只手扶着拐杖。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应该说,他想说的太多,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带来的特产放在桌上,看见桌子上放着拆了的小孩衣裤,以及一盒子针线,王瑾看见他盯着看,于是先说话了:“别人给的孩子的旧衣服,正好改了,给孩子穿。”
“挺好的……”李八一只憨憨地笑笑,回了这么句,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瘦了很多!”王瑾不知道怎么这话从嘴里蹦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她就这么一张嘴就说了出来。
李八一想问王瑾,关于他写的那些信,偏偏问不出口,是啊,怎么问呢,从何问起,王瑾的态度已经给他了——一封信没有回过!这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他抬起头,看着王瑾,他想扔掉这该死的拐杖,冲过去把她抱住,可是她站得那样远,像是有意保持的距离,又像是等待他冲破的防线!或许她不会动了,她就这么一直站在那里,李八一心里想着,只要再往前迈一步,两步……,可是他动不得,他没有退缩,他也不是畏惧什么,他只是觉得,或许这样的距离,是恰好的,是王瑾所希望的!
“我买了梨膏糖,”李八一望着王瑾:“同学告诉我,这个可以润嗓子的。”
“谢谢……”王瑾轻声地说了句,她闪避着李八一的眼神,头略低下来。
“要是……,我……”李八一感到一股紧张的情绪,他莫名害怕起来,嘴巴里挤出几个词不达意的字句:“那我……,我先回去了……”
李八一说着,人却依旧站着不动。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过两天就走。”
“过两天就走?!”
“嗯……”
沉默……,两个人仿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突然门被打开,老王抱着孙子回了来,李八一赶紧打了个招呼,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巷子里的人知道了李八一就在家里待两天,老谢老婆忙着给他准备东西带了去学校,剁辣椒、坛子菜各装了两大瓶子,又炒了个腊肉,装在搪瓷碗里,对李八一叮嘱了无数遍这些东西如何放着,如何保存,又量了李八一的身形,说是等秋天了给他打件毛衣。
老王给弄了张卧铺车票,还是张软卧,老高也炒了个地木耳炒肉,这地木耳还是凑巧前两天的一场雨大雨,老高带着两个孩子跑去城郊野地草丛里捡了一下午,说是李八一带着车上吃,老李瞧着特特说了句:“你算是赶上时候了,这还是你高叔叔家上半年省着舍不得吃的,一场雨下来就能捡这么点,全给了你。”
老李给儿子背着行李,大家送着往巷子外头走,不知是地上砖头松动,还是压着了石子,正说话,李八一的拐杖滑了出去,人要往后头仰,只见王瑾箭步冲过去,半空中扶住了快要跌倒的李八一,巧巧地从侧后方撑住了李八一要倾斜的身子,得幸王瑾手脚快,这才没有跌倒。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骂着这巷子里谁扔了这石块,谁弄得地砖松了,只有老王感觉到了一种不同的氛围,在王瑾瞬间紧张地喊道:“你没事儿吧?八一?!”,老王忽然觉得想明白了过来!他联想到那天晚上李八一来送东西的情景,又想着老李老婆来给王瑾送信的事情,他心里猜测着一些可能有什么……。
只过了不到一个月,谢飞也要出了,当时听了王瑾的建议,他放弃了学医的想法,顺利地考入了武汉大学,走的时候,老谢老婆哭得稀里哗啦。
不过送谢飞去学校的只有老谢,老谢老婆因为老王留着去店里帮忙,所以没法抽开身了,她因为给老万做剁辣椒一次赚了二百多块钱,这两个月在老谢面前说话那腔调又高了不少。
刚送了谢飞回来,老李老婆接到儿子李国庆的电话,才开口说着怎么不早些来电话,八一刚走之类的话,李国庆就叫她去喊一下巷子里小赵的老婆魏红。自从李国庆上次回来,魏红成了老李家电话机的常客,有时候和李国庆聊着货的事情,半个小时也是有的。
每次这样的时候,老李老婆守就在电话旁边,想着等魏红说完她和儿子说几句,后来哪知道还不等交代,李国庆就把电话给挂了,魏红怎么说都没用,李国庆说,他老妈每次都是问他有没有处对象的事儿,要不就是要给他介绍对象,他说他二哥还没结婚呢,他着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