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纪居昕写字动作很稳,仿佛这对他来说算不得惊天大消息。
又或者……他早已料到?
周大额角渗着汗,心内不停摇头,绝对不可能!主子怎么可能在没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猜到是李大人的父亲?他提醒自己凝神,接着说,“李老爷在临清有几位好友,有一位与主子有关。”
“哦?”纪居昕眉睫微动,“谁?”
“徐文思徐公子的爷爷。李老爷已经下了贴子,后日会到徐家府上。”
纪居昕停顿片刻,手腕重新开始舞动,“四哥的奶娘呢?”
“我翻了药渣,私下找郎中问过,她已病入膏肓,没得治了,药是虎狼之药,这种药大都有些毒性,只是她的药毒性稍稍强了点……”
“这种情况……是否正常?”纪居昕只关心这个问题。
“说不清。”周大想了想,“说正常药量也没太多,说不正常也很有可能有人故意使坏。”
“如果普通人误服这药,会如何?”
“除非这人身体虚弱,或者刚好吃过相克食物,又或者气血上行,不然中毒反应不大。”
周大显然很明白纪居昕想知道什么,私下调查时很有偏重点,问题都能答上。
纪居昕转过来看了他一眼,眸光略含赞赏,“行了,下去休息吧。”
“是!”周大黑红的脸上挂起憨厚的笑,把今日吴明送来的消息放到纪居昕书案上后,转身离开了。
纪居昕听着周大轻手轻脚退出去,悬着的手腕未停,直到一个巨大的字写完,他后退半步,摇了摇头,不怎么满意。
书案上,白纸黑字,墨色沉沉,落笔冷冽锋利,是个大大的‘忍’字。
主院里,灯火通明。丫鬟仆妇规规矩矩地站在庑廊下自己的位置,任风多冷都不敢挪动。待厅中一阵阵爽朗笑声传出来时,仍然让她们悄悄的偏头,对起了眼色。
这是怎么了?
正房多久没出现如此活泼的气氛了?
方才,是二太太和八少爷进去了……
“你说夏家林家徐家的少爷想下贴子到咱们拜访?”杨氏耷拉的眼皮终于全部抬起,露出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我没听错吧?”
站在她背后的陈妈妈递了杯茶过来,“老太太定是没听错,奴婢也听到了,二太太好本事呢。”
“我娘家底子如何您还不知道,净来打趣,”高氏一双杏眼内波光闪动,爽朗笑着扯过身边的纪居宣,声音含着嗔怪,“都是这孩子,还不好意思,这等好事都不敢一个人上老太太这来说。”
“哦?”杨氏饶有兴致地问,“宣哥儿也怕我责怪?”
纪居宣这才微红着脸上前,“这不是……怕麻烦您老人家吗?孙儿如今虽说长了些本事,可行事总欠几分火候,需要祖母看着,劳祖母费心,每每想起实觉不孝。”
“胡说,祖母不帮你们看着路还能帮谁?儿女都是债,做长辈的虽说辛苦,却也愿意。”杨氏眼神慈祥。
“是啊,到哪去找我们老太太这样的好长辈,这是我们的福气!”高氏推了推纪居宣,笑声爽利,“快点,把你跟娘说过的那些跟老太太说一遍,不用害臊!”
纪居宣红着脸又行了一次礼,“我那些同窗,除了夏,林,徐三家,还有曹家,马家,周家,我都提了,前面三家肯定会到,后面几家还未确定会不会来。”
“还有曹家马家周家?”都是临清大族,不消纪居宣提示,杨氏就知道他说的哪几家,皱纹遍布的脸上笑意绽放,声音比往常也轻快了几分,“我家宣哥儿这么大本事呢!”
“也不是我一个的功劳,”纪居宣顺带提了下纪居昕,“九弟也帮了些……祖母,您说咱们的宴定在哪日好?我那些同窗年岁都和我差不多,爱闹,地点也应好生选,别吵了祖母才是。”
听他提及纪居昕,又浅淡略过,杨氏以为不过是因为上次的事夏林徐三家有愧,完全没有想过这三人是看纪居昕面子才肯来,想得到时让纪居昕出来露个脸也就够了,迭声让陈妈妈把年历拿来,让她挑日子。
“我们先挑几个日子出来,明日宣哥儿去书院时顺口问下要来的少爷们哪天方便,也不用他们下贴子,我们主动下贴子邀请……”
杨氏兴致高,纪居宣嘴又甜,一来一去祖孙俩气氛特别好,高氏又是个会凑趣的,陈妈妈也不会扫杨氏的兴,厅里气氛越来越好,最后杨氏放下年历,看着纪居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孙子好,是年幼一代最出色的一个,当即就让陈妈妈开了库房,赏了一堆东西过来,迭声嘱咐他好生学习,需要什么问祖母要,祖母定要帮你一展鸿图。
连带高氏今天又被夸了不少回,杨氏赞她会生儿子,也会教养,当为纪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