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些,温凝。
不能轻易被裴宥左右。
温凝整理好心绪,重新走进那间茶室。
裴宥已经重新坐回矮榻上,刚刚的茶水重新煮沸,袅袅轻烟将他半個身形都朦胧。
他早就料到温凝会去而复返,听到脚步声略抬了下眉毛,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指着对坐:“温姑娘,坐。”
温凝恨极了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分明刚刚在他眼底,她也是看到怒色的,可他就能掩饰得一点痕迹都无,仿佛真只是再普通不过地邀她闲话家常。
她气郁地坐下,不再做出那副忸怩姿态,消极地耷拉着肩膀,一句话都不说。
反正她已经让他生疑。
裴宥这个人,要么他全然未觉,一旦他有所察觉,还在他面前做戏,那是白费功夫。
裴宥给她倒了杯茶,“体贴”地推到她眼前。
温凝看着那澄澈的茶水,不由睇他一眼。
她不说话,他也温温煦煦地喝茶,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温凝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
她刚刚所说不假。
她出门的时候温庭春正在前面和媒婆说话,她并未去知会,等媒婆走了,温庭春定要找她聊一聊的。
现下她已经在茶馆耽误了大半个时辰,哪还能继续耗下去
“裴大人,你今日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不妨直说。”温凝到底还是主动开口道。
裴宥老神在在地放下茶盏,仍旧是不急不徐的样子:“只是想问温姑娘几个问题而已。”
温凝咬唇,他那几个问题,哪有一个能答的。
“你对我无意,甚至……有些厌恶我?”裴宥微勾着唇角,看起来在笑,“一边向我示好,一边做些令我生厌的事,为何?”
温凝知道他那笑意只是用来麻痹她,让她放松警惕的假象罢了。
她垂下眼,茶桌下的手绞着自己的裙子,低声道:“第一次在慈恩寺遇到大人,大哥有意撮合你我,我见大人多看了我两眼,便……便担心大人相看上我了。我虽主动与沈晋退婚,心思却还在他身上,因此主动做局,断了大人与我的后路。”
“恰巧那日在云听楼见沈晋买醉消愁,担心他一蹶不振,便又生出了榜下捉婿的想法。只要他知道我所倾所爱的,是有才学有本事的男子,他一时消沉之后,必会振作起来。”
温凝真真假假掺着说:“戏既然已经演出去,后来每次碰上大人,总要顺着继续演,所以……”
她头低得更下,一副惭愧不已的样子。
既然低着头,温凝自然看不见裴宥的神色,但能感觉到茶室的气压越来越低。这番说辞……裴宥似乎是有些信了?
温凝心下稍安,却半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仍旧低头绞自己的裙子。
便听裴宥又问:“你与宜春苑有何渊源?”
“没什么渊源。”温凝仍旧低声道,“宜春苑内有位宜公子,拿钱办事。我去找他办点私事,恰巧碰到大人在那里喝酒。”
“既是私事,便是我的秘密,恕我无法奉告。”预料到裴宥会刨根问底,温凝抬眼,态度坚定。
裴宥也正看着她,黑眸漆漆,如潭似渊。
温凝未有退缩地与他对视。
半晌,裴宥再问:“你如何知道徒白?”
温凝眼睫一颤。
上次在太安湖边,她慌乱之下喊了徒白的名字。
事情过了这么久,裴宥那时候又被药物影响,神智有些不清。
她以为他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