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觉着,这辈子的裴宥,大抵还是与上辈子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什么原因造成了他这些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一些。
譬如上次在云听楼,他会有心让掌柜的谴人送醉酒的沈晋回沈家,譬如这次,他显然对她已经非常不耐,却仍会把他的披风扔给她,还让徒白去给她找身衣物换上。
否则她这个样子回到家里,少说得染一场风寒。
上辈子的裴宥,或许也能做到心细如尘,但这些事情,即使他想到了,也绝不会做的。
他孤冷清寂,淡漠疏离,即便是与他的生母长公主,都疏远得很。只对她这个“白月光”不太一样,仿佛只有她一個,在他眼里尚算是个人。
不过,上辈子的裴宥,居然会去救落水的赵惜芷?如今想来,才觉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温凝没有多想,也没有再回宴会现场。她在路上随意拉了个宫女,请她去报平安,再请她将菱兰带过来。
她换了身衣物,若直接回去,难免又要被围观一番,还会有人七嘴八舌地问。
她自觉在裴宥面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不想真将“温凝”这个名字弄成他身上的标签,对宫女也只说是自己游上岸。
菱兰见到她大惊失色。她是知道她不会水的。
回去的马车上,温凝对她没多隐瞒,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菱兰张大嘴:“姑……姑娘,真……真不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温凝:“……”
好吧,原来在她的贴身丫鬟眼里,她也是个痴恋裴宥到疯狂的形象,就……她还挺成功的?
温凝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问菱兰后来生的事情。
菱兰倒豆子似的道:“我在桥下远远瞧见您掉下去了,紧接着沈二公子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可……可哪知最后他救上来的,竟然是那位赵家姑娘!而且……”
菱兰极为不满意地说道:“而且那么多人都看着沈二公子将赵家姑娘从水里救上来,当下就有人打趣,说他二人不枉皇后娘娘一番苦心呢!”
虽说温凝已经与沈晋解了婚约,可菱兰是个护主的,总觉得那么好的沈二公子,还该是她家姑娘的!
“赵惜芷和沈晋?”温凝诧异道。
这是乱点的什么鸳鸯谱?早知道……早知道今日她便不该来这什么新年夜宴。
那位赵惜芷,是家中嫡长女,颇为得宠,性子也生得有些刁蛮,上辈子她追着裴宥跑,没少给她找过麻烦。
这种性子嫁给沈晋,梁氏是能对付了,可沈晋……
罢了罢了。
她与沈晋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她又替他瞎操什么心?
人各有命,从她决意与他退婚那一刻,她便不该再插手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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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的另一头,同样有一辆马车正在夜色中疾驰。王勤生却还嫌慢,又探出脑袋催促了一下外面的车夫,再回去将车里的暖炉点得更旺。
这么大冷的天,他家公子竟然就这样湿漉漉的。徒白呢?他不是挺厉害,随时跟着公子的吗?怎么这种时候人不见了踪影?给公子找身衣物都不会吗?!
王勤生心里不满,但到底学了许多规矩,没在裴宥面前表现出来,想再劝劝裴宥跟他换身衣物,又知他不会同意,便闷在那里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王勤生一下车,便吩咐小厮快些进去,准备热水给公子沐浴。
皇宫里的晚宴还未结束,府上庶出那位还未回来,长公主今日虽未进宫,却向来喜静,因此整个国公府都颇为安静。
乍一见裴宥回去,还是浑身湿淋淋地回去,下人们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看都不敢多看,只默默掌灯引路。
裴宥沐浴向来不需人服侍,王勤生趁着这个空隙忙去煮了驱寒的茶,再回来时,裴宥已经不在房中。
大概是去了书房。
王勤生端着煮好的茶踌躇片刻,没有转身跟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很少进裴宥的书房了。如今他家公子身份不同,所筹谋的,当然也和从前不同。
他知道公子是为他好。他脑子简单,嘴巴又不够紧,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裴宥的确在书房,已经换了身干净衣物,头也已经绞干束冠,仿佛半个时辰前还在湖里的人并不是他。
一旁徒白正在低声禀报:“温家姑娘已回府,并未与外人提及今晚之事。”
裴宥微微垂眸,轻嗤:“算她识趣。”
“不过今日……”徒白困惑道:“公子……是夜色太沉,看错人了?”
提起这个裴宥的眸光就沉下来。
他自然不会看错人,甚至当时他已经快要拉到赵惜芷的袖子。偏这时又一声“噗通”,岸上传来“温姐姐,温姑娘”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