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心将明妈妈送走后,傅春深又站在窗前看雨。
待到过了一刻钟,藏在院子外头的明妈妈见屋里什么声响也没有,真的离开后,傅春深才流下几滴眼泪来。
她丢下在一旁的小剪刀,急匆匆在妆台上寻了把大剪刀,将这早梅帕子剪了个粉碎。
可剪的时候,傅春深不敢大声哭叫,也不敢砸东西,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珠,无声地扯着这丝线。
比起继母给她寻的一个四五十岁的老鳏夫,大太太给傅春深找的人也算不错了。
有些家底的清白举子,放到哪儿也是让人争抢的所在,嫁过去后万一哪日功成名就,那也是能水涨船高。
那员外郎年纪虽然大些,但后院无人又无子,若不是自身有疾,那定是一个衷情之人,嫁过去也是一位官太太。
可是傅春深哪里甘心呢?
她自小心气就高,母亲去世后被继母打压也不让人,父母没给但别人有的东西,她能千方百计地要回来。
犹记得小时候继母惯会在日常上做文章,将最好的杏子留给了弟弟妹妹,给她的都是没怎么熟的酸杏子。
傅春深当即气不过,直接去了弟弟妹妹那里,从她们那里把好杏子抢回来了十几颗。
即便之后得了父亲的教训,傅春深也不后悔。
傅春深用力地握着这把剪刀,想到三日后的宴会,下定了决心。
而另一边,明妈妈拿着手里的单子,向大太太回话。
罗大太太正和她的嫡亲媳妇说着铺子里的事,见明妈妈回来,便叫徐姚纨拿着库房钥匙先去带人取东西。
徐姚纨看着明妈妈裤脚都湿了,若不是走的远,他们府中廊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哪里会被雨打湿呢?
那位从平州的小姑娘年纪也到了,徐姚纨心中明白,掩下嘴角的笑容,退了下去。
“如何了?”
罗大太太不耐烦媳妇那种总爱看人笑话的样子,讲话时语气颇为不好。
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又是侯府世子的夫人,何至于天天盯着别人那点事?
明妈妈附耳,同罗大太太说了两句,罗大太太眉间才稍稍平了平。
“她倒也是识趣,和她母亲性子倒是十分相似。”
其实罗大太太十多年没见过那位养在她膝下的庶女了。
傅春深的娘当年是那些庶女中最不闹腾的一位,罗大太太被那一群庶子庶女烦透了,有这位嘴巴乖巧的在,也稍微疼了几分。
说起来她至今也不知罗令芙如何得罪了老太太,竟惹得老太太一怒之下将她嫁去了平州。
“太太心善,给傅姑娘挑的也算是好人家,她一介孤女,怎么会不乐意呢?”
罗大太太叹了口气:“妈妈也别哄我,若是从小养在我下头的孙女,便不是嫡亲的,我也不会将她嫁与那些人家。我们武安侯府的女儿,京中都是百家求的。可惜她娘从妾的肚子里出生,父亲也只是个平州同知,我便是想努力,怕好一点的人家也看不上。”
“说来她那父亲也是个混账,芙丫头嫁过去他不思进取也就罢了,竟还苛待她,让她那么早就去了,留下个女儿任由着继母磋磨!还想让她嫁给一个商户换聘礼?!父女亲情他是半分不顾及,真是不知所谓!”
明妈妈见罗大太太都气得咳嗽了,赶忙端了一杯清心茶给她喝:“太太别想了,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太太如今也算是尽了力,切勿动气伤了自己的身体。”
罗大太太喝了一口茶,心气也跟着平服了几分:“……如今我这身子是越发不抵用了,本想把这管家权交给徐家的,可你瞧她那个样子,是个安生人吗?”
罗大太太指着门,其实就是指着刚走的徐姚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