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愁是叫花子,看起来温吞又胆小,在那条街上,总是受其他老乞丐的欺压。
另外,他天生有眼疾,看不太清东西。
“治这病太贵了。我爹娘拿不出钱,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要养。”苏愁笑着说,“所以他们不要我啦。”
“另外,起这个名字,大概也是因为我的存在真的很令人愁吧。”
楚晋本来没打算带这个小叫花子回府,他本来也不是会怜悯弱者的人。
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苏愁偷走了他的匕。
等到侍卫追到他藏身的破庙时,却现苏愁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站在一个死去多时的老乞丐面前,垂着头,手里紧攥的雪亮匕沾满血色,饱满血珠凝结成串,一滴滴砸在地上。
看见来人,他没有丝毫的害怕,而是格外平静地望了过来,解释道:“他的脑袋里面,太脏了。”
楚晋的目光扫过苏愁的脸,又看了眼犹自滴着血的匕。
他淡淡道:“刀洗干净再还给我。”
苏愁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能逃过一劫。
“上个月我的随身侍从被人暗杀死了。”楚晋道,“你命硬吗?”
苏愁反应过来,笑了:“路边的叫花子,和野草一样,命最硬了。”
他说的不错,于是楚晋把他带了回去,让他成为了自己的侍卫。
那段时间旧秦王室暗潮汹涌,他的几个兄长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下毒、刺杀,平常得如同家常便饭。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对于这个儿子的生死,也从不问津。
楚晋有时想,楚观颂是不是根本不想让他立下的世子活着。他纵容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就是在等楚晋死后,好理所当然地让他更看重的儿子成为新的世子。
那之后的无数次生死危机,苏愁始终站在他身边。他们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兽,不计一切地想要活下来。
苏愁会开玩笑说:“世子,想杀你的人可真多啊。”
楚晋道:“你要是怕死,就直说,明天打包离府。”
“那可不行。”苏愁给自己的伤口上着药,疼得呲牙咧嘴,“我总不能把朋友一个人扔在这里。”
楚晋有些莫名其妙:“谁跟你是朋友?”
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苏愁不笑了。他很认真地说:“世子,你似乎没有朋友。我也没有。我看书上说,朋友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咱俩这样,应该也算了。”
出生,入死。
楚晋觉得好像没有毛病。他接受了这个有点新奇的说法,道:“随便你吧。”
朋友这东西,他并不稀罕,但有也无所谓。
他秉持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那一天。
苏愁提着两坛酒,找上了楚晋。
大半夜被叫醒起来喝酒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楚晋阴着脸,端着一杯酒,坐着一动不动。
苏愁盯着他:“世子,尝尝呀。”
“这是我用工钱买的。”他弯了弯眼睛,“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用光明正大挣来的钱,而不是乞讨得来的钱,给自己买东西。实在太高兴了,才忍不住来找你。”
楚晋这才看了他一眼,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了一些,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愁笑着问:“怎么样?”
其实比这更好更贵的酒,楚晋也都喝过了。王室贵胄,哪顿不是玉盘珍馐、玉液琼浆。他眼也没眨一下,道:“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