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秦大也亲亲她,“管有三四种要你挑的。”
柳舒安安分分喝过早上的药,便躺回被子里,等她做饭。
陈米不如米香,每年米打上来,秦大家总是要吃两个月,待到过年再去收拾去年、前年的旧米。
昨天她已经趁熬药时煮了一碗供祖,想着要给柳舒做好吃的,又泡着一些在盆里。柳舒需得清淡饮食,她把家里存着晒干的笋子蘑菇放在水里泡上一盆。
大米除蒸煮之外,无非就是做些米粉米皮,她还泡了点糯米,能拿来做些醪糟汤圆,蒸几块米糕。
秦大将泡好的米拿到石磨边,一勺米一勺水,磨成一盆浆。——做米粉米线的米不能太好,越是软糯,米粉越难糅合成型。另拿一些干米,在小石磨上磨一碗出来。
米浆倒进圆簸箕里,晃均匀,上锅略微蒸一会儿,揭起来,正反刷上熟油,在竹竿上晾着。剩下的米浆分一些出来,加一点干米粉,一勺淀粉,一勺盐,调得稠一点。锅里热水烧滚,拿个细小圆孔的木勺来,秦大找了个凳子踩上去,举起勺子,将稠米浆缓缓倒下,那连成线的米浆进到锅里,立刻就被烫成细细一条,盘在底下。烫完,稍煮一煮,仍同那米皮一样,挂在竿子上晾着。
糯米也照例磨成粉,一部分加温水揉搓成团,搓出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球,等着煮汤圆。其余的与米浆一起搓成细粉,将这粉用纱布滤压一遍,剩下的一一捏碎,再次揉成细粉。竹筐里加一层纱布,放进蒸笼,先倒进一半,略微蒸上一会儿。
秦姑娘把晒干的桂花拿出来洗了洗,和糖粉一起拌匀,在中间密密铺了一层,又将筛过的细粉在上面铺满,盖上蒸笼盖子,等米糕蒸熟。
那米粉晾好,细的留下一把,锅里的汤是白水——家里那些酸菜都是和辣椒生姜泡在一起的,她怕不够清淡,一点没放。焯熟米粉放在碗里,煮两片青菜,倒香油,一点花椒粉,盐巴调味,笋、香菇切细丝,和大头菜粒一起炒香,铺在上面,那勺猪油她左思右想,到底没放进去。
圆圆一片的米粉她用碗倒扣着,分出来十数个圆片,其他的随意一卷,丢在自己碗里。那圆米团里包上笋块香菇,夹一点咸菜,捏紧,稍稍一烫,定成一个个圆脑包子,放在碗里,拿小碗调了一碟一点儿辣椒粒都见不着的蘸料。
一碗米粉,一碗米包,一碗醪糟汤圆,一碗米糕,秦大拿家里办宴席才用的长菜板,连着柳舒中午那道药一同端着到了屋里。
柳姑娘闻着香,趿拉着鞋子就要起来,秦大一手给她按回去,笑道:“我辛苦做饭,你忙着来吃,要是又凉着,不就不好了?”
柳舒哀叹着:“哪有在床上吃饭的道理?”
“你倒是在床上喝药。”
秦大笑笑,把手里的米糕掰一块给她吃。
“好甜,”柳舒拿舌头去抿了,“可惜嘴里没什么味道,十分的甜只尝出来四五分。”
她三两下吃完,扒着秦姑娘往桌子上瞧,道:“我看都是清汤寡水的——我就吃这米糕,余下的,阿安拿辣子拌了吃就是。可不许在房里吃,我闻见得馋嘴了。”
秦大知她实则没什么胃口,只是贪一口热乎,哄着道:“我忙活一早上,你多少都尝一尝?只是得先把药喝了才行。”
柳舒苦着一张脸:“我觉得我现下已经大好了。”
她鼻子还堵着,说话瓮声瓮气,嗓子也带着哑,秦大端了药来喂她,笑道:“你什么时候鼻子不叫人捏着了,我什么时候做那泼辣子的给你吃。”
柳舒可怜兮兮地就着她手喝药,问她要了汤圆来冲味。她吃过两口,放到一边去,人都快蹭出床沿,挂在秦姑娘身上,道:“那我今天也不怕冷了,那地上又硌又冷……你昨天说怕半夜你热,踢被子冷着我,今天总能上床跟我一起睡了?”
秦大正要开口,柳舒作势捏着她耳朵就要揪,凶恶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要生气了!你端着饭到隔壁屋住去!”
她说着凶,可到底鼻音太重,反显得娇憨可爱,秦大给她逗得直乐,点点头,道:“那我今天陪你睡。”
柳舒这才满意,放开她,仍拥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拿下巴点点桌上那堆东西。
“我吃不下。阿安快吃,若是浪费了,今晚可不许你进屋睡觉的。”
秦大将菜盘端过来,柳舒瞧着那吃的着实多,暗自一咬牙,重重叹气,伸手端起米粉,小声道:“那我帮你吃一碗。”
米饭是压秤饱肚的东西,纵她俩如何吃,那米糕和米包子都剩下几个。柳舒正要说些话来混过去,秦大端起来,往桌上一放,只说下午再吃。她跑去锁了前后院门,卧房门仍开着通气,柳舒缩进被窝里,朝她招招手。
“晚上的事晚上论,阿安来同我午睡。”
她两只眼滴溜溜转着,就差掀开被子在秦姑娘面前扭来扭去,秦大笑着脱了外衣,摸摸身上不凉,这才钻进去。
柳舒熟络往她身边一滚,寻着暖和地方一抱,心满意足。
秦姑娘笑道:“病了净会撒娇的。”
柳舒躺下来就觉得困,没精力去反驳,倒像是认了秦大这句话,拿脑袋轻轻撞了她两下,就安稳地睡过去。
秦大细细瞧着她的脸色,只觉比昨天好了许多,心里也放下来,将床帘放下,手从被子里伸到柳舒背后,将被子紧紧掖牢,同她一道熟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