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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墟行院仗义出手（第1页）

“上合下野，目有寸断。

唯唯如是，无念生欢。

——《无念生欢》”

九州三十六郡。墟行院冀州。邺下郡。三月中旬

稷陵学府共由浑天院、墟行院、山鬼院三院组成，其中除却浑天院立身于高空之上的飞行灵宝火鸟台，墟行院和山鬼院都建在二代祖师齐天圣人的遗泽九州三十六郡神国里，在漫无边际的九州大地上，一座座城池尽是凡人治下的社会，修行者远匿海外，或是栖身绝地深山，久不出世，为凡人所知。

墟行院因设有炼心堂，对学子的心性有极大的看重，故而与凡人世界的交际亦是最多。谁也不知道墟行院的主院设落在哪里，因为根本没有，墟行院最宝贵的就是这些人老成精的不朽世墟行者宗师学保，除却历练红尘，问心大世，修行还是什么呢？

墟行院的学子常常出没在九州三十六郡的各处城池中，或是为了师长命令，或是为了学年任务，行色匆匆，掩护行踪，像幽灵一样出没在凡人的城池中，却不露半点踪迹。

林间群鸟惊飞，一道迅捷的身影刷得蹿了过去，消失在视线里，数息后几道雷厉风行的身影亦道袍猎猎，视山林地势如无物，穿梭其中，俨然是追着前者而去。

“师姐，这只血玉乌成精久矣，数百年都藏匿在此山中，对地脉元磁的观势怕是胜于我们，已经追着祂赶了三日，再追下去怕得不偿失啊。”

“轻言放弃可不是我辈修行人的风采，斯亚师弟。这些山中瑰宝得承天地菁华，在漫长的岁月里才开启灵智踏入修行，所以想要得到这样的瑰宝，不抱着死磕的念头怎么能得偿所愿呢？还是专心赶路吧，虽然血玉乌有祂的优势，可我们亦有人族的智慧。”

高穿梭在林间，轻易地控制身体绕过每一处地形，朱芍药和斯伐狄亚两人成行，追逐着前方那道血红色的身影，仔细看去那是一口血玉质地的何乌，身形有手臂大小，上面人面七窍都演化出来，只露出了半截身子，一株碧玉笔挺的枝茎生着七瓣叶子，随着快在地中的穿梭，枝叶亦在空中留下残影。

血玉乌的度与二人相仿，但如斯亚担心的一样，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经常被莫名的情况减缓度，好几次都让血玉乌逃之夭夭。可是这次，朱芍药抱着事必功成的心理，铺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血玉乌自投进去。

经过漫长的逼迫，血玉乌被驱赶到了一处没有植被的山中坑洼地，这里遍是嶙峋怪突的石块，来到这里的一刹那，朱芍药眼中爆亮光，抬手亮出了她手中的符箓，激活了后备手段。

只见一道盈盈的白光像一个罩子笼罩了下来，将偌大的一块地方都罩住了，但是没有什么后续的变化，好像只是简单的罩着。血玉乌在原地驻足，着急忙慌地四处乱窜，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片区域，陷入了绝境。

哪怕是活老成精的精怪鬼物，失去了倚仗傍身的优势也会回归平凡。此时血玉乌就像自己钻进了牢笼里，挣扎只会让罗网缠得愈紧。朱芍药精于此道，加上她深厚的道门境修为，很轻易地就无伤捉到了这只瑰宝，剔净杂质放入玉盒，终于大功告成了。

斯亚远远地站在身后看完了一切，才拍手叫好道：“师姐不愧是下任道子的种子之一，这手以地脉元磁为基布下的迷天大阵，就足以让师弟折服，更遑论收服血玉乌时那番从容的应对，师姐已深得稷陵学府道统传承。”

得到小师弟的夸赞，朱芍药脸上没少喜色，数日的奔波劳累还好没有付诸东流，这一株血玉乌如果尽化作实力用来提升，想必她一定会先人一步抵达先天之界，如此在道子的竞争上，先天就取得了优势，怎不叫人激动。

朱芍药笑语盈盈，粉糯的小脸泛着迷人的魅力，娇俏地看着斯亚道：“斯亚师弟，这份血玉乌亦有你的功劳在内，待师姐将菁华炼出，定会交予你的那份。”

少女自信活泼的样子，让少年尘封已久的心暗自侧动，斯亚的眼底多了一丝波动，道：“师姐无需多礼，这份血玉乌对师姐效用更大，理应由师姐服用。况且，师姐心中不必有欠，斯亚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师姐照顾，就当是我付的保护费吧。”

朱芍药鼻子微皱，白了他一眼，道：“说得真直白，保护费……你从来也不向我寻求过庇护，不然也不会被薛常仁压迫得那般紧，听说他还散播你的谣言，许多师兄姐都对你有了意见……”

斯亚微仰着头，苍白的细遮住了睫毛，仰望湛蓝的天空，想到外面就是漆黑的宇宙，这里何尝不是一种安逸的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堕落的囚禁。少年本天骄，何惧厉鬼行？斯亚神情落寞，仍面带傲然之色，道：“他只能欺我年少人穷，未来大世，无他一席之地。”

少女眼中放着异彩，直勾勾地看着少男，似乎把模样都刻进了心底。欢笑声很快又重新回荡在这片山林，很快欢笑声又远去了，没有留恋地，离远了。

二人并排走在归院的路上，墟行院此前安置在了邺下郡的一处偏远山林，罕有人烟来往，同时布有幻术大阵，可以让有心人迷失不得其路而出，过路人对此处视而不见。

斯亚心神侧动，突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朱芍药见此异状不明就里，暗下里早已动用魄气感知了十里之内的地方，没有现有强大的隐藏气息，疑惑问道：“怎么了师弟，此处有何不对劲吗？”

斯亚不能很好地解释心中的玄妙感觉，只能点头，刚要回答朱芍药，就看见了远处地平线走来两个小黑点，数息间就变成了模糊的人形，斯亚眯着眼睛眺望，刹那后惊喜满脸，转头对着朱芍药笑道：“是我的两个兄弟来了，朱师姐。他们是同我一起入院的学子，都是人中真龙之姿，性情真诚，待会见面你便知一二。”

苍白的覆耳随着长风送来，被吹到了耳后，露出少年白皙的面容和那一双妖异感的暗红眼眸。两个人影走近了，是并肩的两个年轻俊男，怎不是龙冉樊戥二人！

龙冉一身白色剑衣，干净利落，才蓄起了一点的头用丝带绑着，俊俏的男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他喜冲冲地朝斯亚挥手，那双眼睛含着笑意，像是会说话一样，高声喊道：“斯亚大哥，我和樊戥大哥来看你了。”

一旁的樊戥一反常服，穿着一身颀长的黑色风衣，那双桃花眼下点一颗泪痣，左脚脚踝戴金镯，随着行走而晃动，就像是漆黑星幕下的明亮恒星，格外引人注目，他微笑颔，便是向斯亚打过了招呼，将大部分目光看向了朱芍药，眼中多有惊诧。

朱芍药可不是寻常修行者，作为道门境的预备道子，她对望气观人术亦有涉猎，此时心中感慨，嘴上不由得称赞道：“两位师弟不负天骄之名，以十四五岁的骨龄居然分别到达了如域境圆满和开天境圆满，实是人中龙凤。此前听闻龙冉师弟敲响石纪钟，还以为是庸人传舆，果真是少年大帝之姿，这股道的韵味着实让人景服。”

二人闻言心中对朱芍药评价立马高了一分，且不论人品修行如何，这份观人望气的手段就足以是一个人物了，尤其是龙冉，连忙谦虚道不敢不敢，称赞他的可不是庸人，亦是身为天骄一列的前辈师姐，他怎么敢安心收下这么名不副实的评价。

行走在深山中，四人的队伍少了一个女孩。见他们兄弟三人见面，朱芍药很知趣地先行退去了，留给他们属于男人的空间交流，龙冉看着斯亚，面相说不上红润，眼底有着掩不去的疲倦，境界上隐隐有退缩之意，龙冉大惊，怎会如此？

心潮澎湃下，龙冉没有掩盖住自身气息，斯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樊戥则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面孔，好似知晓从外表却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三人间热闹的氛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斯亚才状似轻松地自嘲道：“还没恭贺二位兄弟进境高涨，此后天高海阔，哪里去不得。我羡慕啊，羡慕的紧啊……”

龙冉心弦触动，没忍住问道：“斯亚大哥，你可是遇到什么困境，如果有需要……”

斯亚抬手止住了龙冉要说出口的话，认真道：“龙冉，我和你们不一样，和樊戥也是。在魏都琅琊，那一天见到你们，我就感觉到了你们的与众不同，就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后来也证实了我的感受，你们果真非池中之物，我就差些了，不如你们。”

龙冉心中陡然生出一簇怒火，他剑眉斜竖，眼神灼灼地看着斯亚，问道：“斯亚大哥，这话何意？论天资，我和樊戥大哥亦艳羡你，不过大我三岁，境界也差上三个大层次。你年少成名，魏都琅琊麒麟子之名，我可是没少听闻，怎么今日你会是这般神貌？”

一番质问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正常人应该都会生出愤怒，可是斯亚依然是一副萎靡的状态，这人樊戥都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问题很严重啊。

斯亚微低下头，细碎的苍白垂下遮住了暗红的眼瞳，他略带低沉的嗓音传递出了心灵深处的枯萎气味，道：“真的是这样吗，龙冉，你真的有了解我吗？这样的我，真的还有变得更加强大的动力吗，不，你的安慰是无力的，不过是敷于表面。”

龙冉樊戥面面相觑，一句话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是啊，他们真的了解斯亚吗？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魏都琅琊的酒馆里，那时的他就一身酒气，满目颓靡，他们有真的关心过吗，龙冉心中生出愧疚，他真诚地扶住斯亚的肩膀，看着他坚定道：“那你就告诉我，向我们求救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斯亚大哥，修行从来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孤独。”

真挚的话像有力的拳头将斯亚击打得身体微颤，他的嘴唇翕动，似乎想要一吐为快，不过心中闪过的一个身影让他止住了倾吐的想法，不，不能把灾难牵连给他们。年少的经历让他可以很快地掩盖自己情绪，没有让龙冉二人看出异样。

龙冉在一旁看得着急，樊戥伸手把他拉开了，细声叮嘱着什么。龙冉渐渐恢复了平静，三人又朝着墟行院走去，只是一路上再难有长久的话题，大多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