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杨定武在家里话也多了起来,渐渐盖过了织机的织布声。他兴冲冲的描述着,说今天那位镖头让他摸了摸大刀;说他们讲的故事,在哪击败了一伙流寇;还说沧州的城池如何如何繁华。母亲只是偶尔抬头搭理他一下。
杨定武感觉怪怪的,为什么这些事情这么有意思,母亲却丝毫没有兴趣呢?
即使这样,他还是兴冲冲的自顾自的讲述着。
时间一晃,六日过去,探路的镖师也回来了。押镖队要再次启程,当天傍晚村长家院子里,杨定武听见这个消息。他知道,如果再不做决定就没有机会了。
杨定武挺胸抬头,让自己表现的像个真正的男人,他来到镖头面前,朗声开口:“我想加入镖局。”
他死死捏着拳头,咬着牙,夕阳余晖在他眼角留下金黄色的光芒。一众人都停下了喧闹,看看他,再看看镖头。
那镖头比他高了一个头,面对着他,认真说到:“那可苦。”他其实也挺喜欢这小子的,总感觉他有股劲儿,有股想要证明自己的劲儿。
“我不怕。”杨定武也盯着他,一点也不躲闪,认真回到。
“那你先回去征求你娘亲的同意,若没有问题,明天一早过来。”
“好!”杨定武欣喜若狂,他飞奔回家,感受着周围孩子看他,惊讶羡慕的目光,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自己再也不是“野种、杂种”了,而是威风的镖师。所有人都要高看他。
村长抽着旱烟看着杨定武飞奔而去的背影,与镖头闲聊着:“你们带上他,也好。省得他整天在村里惹是生非。”
杨定武感觉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像要飞起来,从来没跑这么快过。他兴冲冲地撞开门,母亲还在那里织布,织机不停出札札声。
太阳落山了,房间里有些昏暗,母亲在角落里,杨定武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娘。”
母亲不抬头:“怎么了?”
“我要当镖师了!”他声音很大,“镖头答应我加入了,明天就走。”
他不停说:“等我挣钱了,就回来修个大房子。不。我们直接在城里买个宅子,我们搬过去,去过好日子了。”
这些都是他这几天听说的,听说那些有钱人都是要买个大宅子的,每顿都可以吃肉。
织机的声音停下,母亲呆呆抬起头:“你要走?”
“娘,过个一年半载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还没等他说完。
“不行。”母亲的声音传来。
杨定武被这一盆冷水浇得一愣。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啊?”他有些激动。
“我们要在这等你爹,你不记得吗?”半天,母亲开口。
“他要是永远不回来呢?等一辈子?”杨定武吼到。
在昏暗的角落里,杨定武看见一双眼睛,闪烁着两点泪光。
“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杨定武眼中也含着泪水:“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
“他是天上的仙人啊。”同样的话,从母亲口中传出。
杨定武怒目大喊:“世上根本就没有仙人!”
母亲也着急喊到:“有啊,你爹就是仙人啊。”
杨定武不想和她争辩了,或许别人说的是真的,母亲神智真的有问题。
他说:“无论你说什么,我明天一定要走的。”
他跑去床上裹着被子,也不吃晚饭,面朝墙壁。
母亲也不织布了,她到床边坐下,低低的啜泣。
“你这么小,出去走镖碰到意外怎么办?雨州那么远,你让我怎么放心……我有感觉,你爹很快就回来了,你还是留下来吧。那些镖师,你才认识他们几天你就跟他们走。听娘的话,不要走好不好?”
……
过了一会,母亲便去做晚饭了,她在柜子底部摸出两个鸡蛋,然后给杨定武做了一份鸡蛋羹。
他也没有起来吃。
后来,母亲又在一旁唠叨劝说了半天,杨定武仍不为所动。
再后来,声音渐渐减弱,杨定武才枕着泪湿的枕头,在迷迷糊糊中缓缓睡去。
清晨的鸡鸣将杨定武从睡梦中唤醒,这个早晨,是如此的安静。
他猛的起身,看向角落里的织机,它孤零零的缩在那里,旁边柜子上放着那一碗凉了的鸡蛋羹。
“娘!”他大声喊,却没有回应。
杨定武急忙起身穿鞋,跑出房门,他着急的四处大喊。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