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部分侍卫们被今夜值守紫薇殿的禁军队长指挥去抓台下其他舞女,另一部分侍卫被队长带着堵在了上高台的台阶前。
云清寒匆忙绕过四散奔逃的舞女、乱七八糟追捕的侍卫、生怕被波及所以躲闪不及的朝臣们,好不容易来到高台下,又被其他侍卫挡在了外面。
而那方才还停滞不前的禁军队长看到了云清寒,就仿佛有了底气一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招呼着士气还不如土匪打家劫舍的禁军侍卫们往上冲。
没冲几步就叠罗汉似的倒在了台阶上,看得天生面色温润如玉的云清寒脸色肃冷,直接踩着几个侍卫的肩膀快步上了高台。
整个紫薇殿内乱如洪流,而洪流之中竟就是整个大宛的达官显贵、文武支柱,简直让人多看一眼都怀疑大宛明日便要江山覆灭。
高台之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书喜跌坐在地、失神无能的泥样。
此外秦王没被刺客针对,也没因此惊惧,仍然端着酒杯稳坐,唯有会武的近侍方才往前移了移、警惕地以防刺客调转矛头。
不知情的人瞧着,怕是要以为这刺客是秦王安排的,所以他自己才能这么从容不迫。
而两个不是同伙但“内讧”中的刺客此时总算回过神来一般,已经捞起自己匕首的黑衣人不由分说地抓着舞女身上衣物的飘带,把她推向了刚上高台的云清寒那边:“你对付他!我杀人,帮你的一起杀!”
舞女咬牙切齿,但失了先机,也别无他法,只能憋着气和这个毁了自己本来能很顺利的行动的黑衣人暂且“合作”。
她手腕翻飞,软剑指向云清寒。
而黑衣人此时绕过桌案,踢开了颤颤巍巍但怕事后被问责所以还是尝试阻拦一下的大太监书喜,对龙椅后面的应津亭和云清晓哈哈大笑:“拿命来吧——”
闻言,虽是生死关头,但云清晓还是忍不住分神想,这黑衣人发言好反派啊……
舞女的刺杀目标是应津亭,而黑衣人方才行动显然是冲着云清晓去的,眼下黑衣人自然是先紧着自己的目标下手,那匕首毫不客气就朝云清晓去了。
云清寒目眦欲裂,然而被舞女和软剑缠得实在分不开身。
云清晓倒是也想跑,但动作实在没人家专业的快,黑衣人和匕首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不过这方才还能和舞女打得平分秋色的黑衣人刺客似乎的确和他自己手里的匕首不熟,朝云清晓刺过去时竟是刀尖又不慎擦到了龙椅椅背,云清晓听到那刺客不大高兴地骂了声,然后看到那匕首寒光冲自己手臂而来。
……也行吧,云清晓寻思着,伤到手臂总比心口中刀来得好,他哥那边好像马上就能抽开身了,或许赶得上救他一救?
然而出乎云清晓——以及在场还有空关心刺杀现场进展的其他所有人——的意料,黑衣人的匕首捅到云清晓之前,本来不是黑衣人的目标所以被直接忽略掉了的应津亭把云清晓扑倒在地。
应津亭挡在了云清晓的身上,那黑衣人的匕首也就结结实实扎到了应津亭的肩头。
云清晓错愕地听到应津亭闷哼了声,抬眸便对上了应津亭幽深的目光,那目光中竟还带着些许安抚意味。
黑衣人似乎也有点意外,作势要把匕首拔出来好继续刺杀云清晓似的,然而一软剑自舞女手中脱手后横空飞来,黑衣人为了躲闪连退数步,匕首也没来得及拔。
宫中除值守禁军侍卫外不能携兵器,云清寒此时拿着一柄方才踩着侍卫上高台时顺手从某个侍卫那里拿来的剑,而倒霉催的是那个侍卫不知是怕血还是怎么,佩剑居然没有开刃!用起来还不如木棍好使。
终于用手里这把废铁挑开舞女手里的软剑后,云清寒一掌拍在舞女肩头,舞女整个人都朝黑衣人那边飞了过去,云清寒趁隙来到云清晓和应津亭身边。
应津亭按着自己受伤流血的肩头,在云清晓的搀扶下正要坐起身,云清晓乱得大脑空白,看到云清寒到了身边才松了口气:“哥……太医!陛下他受伤了……”
“别怕。”云清寒轻轻扶住云清晓。
在场伤得最严重的其实是舞女,舞女被拍向黑衣人后,黑衣人退无可退只好又给了她一掌、把她拍到了地上,然后黑衣人奔着最近的窗户逃窜,离去之前还骂道:“倒霉催的——姑娘,对不住了啊,我行动失败先跑了,咱俩散伙!”
舞女呕出一口血来。
看到黑衣人跑了,那禁军队长舞着剑:“追——”
云清寒没有离开高台,担心黑衣人调虎离山杀个回马枪。
而那黑衣人匕首使得不怎么样,逃跑轻功却了得,别说宫里禁军这些废物大点兵,就算云清寒真追出来了也不敢保证能追上。
夜色下又极方便隐匿踪迹,而且知道舞女刺杀内情的禁军高层也有些拿不准那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钱都指挥使另有安排,所以不论是什么原因,反正追得不大上心。
面对这样的“对手”,黑衣人跑得都觉得没意思。
若是有人追上了黑衣人,会发现这刺客在宫里兜兜转转,最后竟是奔着皇帝寝宫琅玕殿去了!
黑衣人熟门熟路地落到房梁上,和守在这里的“同僚”影卫叹气:“主子有病。”
——方才在紫薇殿内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此时变回了女声。
她想不通:“不是主子自己说要弄伤那个云二少爷,好把人留在宫里吗?事到临头了他自己搞了个英雄救美,真是……美色误人!我演蠢货刺客演得很辛苦的好不好!一点都不体谅下属!”